宿舍很静,每逢周末,学生大多回家,只留几个外地生。林黎正在看《散文诗》,他在日记中写道:我对《散文诗》是一见钟情,它给我面对灾难的勇气;在每个月的指尖上,我会细细品味书中凝炼、隽永的诗句,从中找出走出迷途的阳光大道。这会,他见寒文神思恍惚的样子,道:“怎么样?没关系了吧。我就说笔友是见不得的,见光死,懂啵!”寒文沉默不语,林黎当他默认,再安慰道:“这种没感情的朋友不要也罢。你别伤心了,来,我背一首诗给你听,是瑞士赫尔乐曼.黑塞写的,他可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我认识他一年多了,伟大着呢!他的诗能给你力量,听着——我们只须问怎么样可以快乐,而不必问什么是快乐。快乐是一种能力,而不是一种目标。‘美’的一部分魔力在其倏忽即逝的特性。我的快乐与梦境的快乐一样,可以同时任意经历一切想到的事物 ,可以轻轻松松地转换内与外,可以把时间与空间像道具般移动。”
林黎用像在浆糊里搅拌过,又像骨折了的声音折磨着诗的灵魂,寒文听了,像刚害过一场大痢疾制止道:“别念了,我受不了!”林黎当他被诗的伟大力量振撼——当然,也有自己语言的力量,兴奋道:“我追求的正是你这种境界,读诗就要像我这样,才是意境的高锋!”寒文听了忍不往要大笑,想此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了。
林黎接着要和寒文共同探讨诗歌的语言特点,说是王安石的“诗家语”,寒文一窃不通,误听成王安石的“食甲鱼”,经为林黎要去研究人家的吃饭问题,用被子蒙住头,表示回避。林黎才华无处施展,满得要把胸中的努力挤出来,骂道:“无知之徒!”寒文不语,表示对这份“礼物不感趣完璧归赵。
寒文睡了两个钟头,梦多得像美国无理向中国提出的人权问题,一个紧接一个。又被梦支得身心极累,梦中的上官雅琰视寒文为陌路中人。吓醒后自慰说是“白日梦”,而后一阵怅然。想找个人谈话,以驱心中闷水。郭明菪正进行他的“周末眠”——整个周末都在睡,睡得比猪还死,不敢打搅。
林黎极具诗的跳跃性,此时在学校周末免费向学生开放的舞厅跳舞。据说这个舞厅有不少的规定,凡有情、爱的歌曲不律不准放,一夜之间,学生失去爱心。放眼望去,全是歌颂党和祖国的,学生从小接受这种教育,骨子里由爱国变成恨国,再由恨爱变质成恨老师,最后是恨跳舞。对此,校方研究了好几天,最后不得不收集一些校园歌曲。
校园歌曲也不见得都适合学生唱,校园受社会不良之风影响,校园歌曲也成了宣扬社会歪风邪气的一条路子。像《童年》就不能。当初管理员看事物不够深入,见了《童年》就采用,放了几遍才发现歌词不正经,才读小学几年级就搞起那事,幸亏他亡羊补牢,才未在学生中造成影响,只是他被校长痛骂一顿。以后挑歌像《地雷战》中的日本鬼子排雷,来不得半点疏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管理员还是误入歧途了一次。那次他见《同桌的你》,想它应该够健康的,于是一个周末放了十几遍。校长起先以为也是好歌,待一次看了歌词,差点要喷饭,里面竞有“嫁”、“娶之类学生万万见不得的字眼,更让人不可容忍的是“同桌的你”是个女生。暗想高晓松用词含蓄,歌词含有对同桌的暗恋之情,只可惜不敢挑明,最后同桌嫁给了别人。可见暗恋的代价实在太大。
悟出后把《同桌的你》就地正法,还要把管理员找来训一顿。管理员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一进校长办公室就把头低得恨不能把头割下来放在地上。校长刚说一句,他眼已红,说完第二句,泪已出来,说了第三句他已捶胸顿足泪流满面哭爹喊娘。校长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感动之至,扶他起来,递上手帕,轻声安慰道:“事已至此,不可挽回,你就别再伤心了。”这话让人听了误会有人死人。然后亲自送他下楼,一路安慰不止。
流行歌曲最不幸,校长讨厌它比崔健讨厌通俗歌曲还厉害,所以都不同程度的遭禁。摇滚的也不行,校长大人年事已高,只能和柔的。学生正值血气方刚之际,只喜欢激情、刺激的,哪受得了这半死不活的气氛。
林黎在舞厅呆了会儿,实在无聊透顶,便回宿舍。路上碰见寒文,问他去哪儿?寒文懒得理他,边走边说上教室。林黎贼眼一转说上教室门没开。
“不可能!”寒文不信。
“不信算了。”林黎左手叉腰道,“不过我要和告诉你,那门可是我关的,钥匙还在我这儿呢。”说罢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钥匙,在寒文面前晃晃。
“给我!”寒文伸手要。
林黎手倏地一缩回来,像被开水烫似的,道:“给你?你是谁呀?这可是私人财产,不是‘阿公’的。”
“你——”寒文气得说不出话。
林黎皮笑肉不笑道:“别往下说,免得出口伤人,有损舒学士风度。这钥匙要给你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中午我的饭盒不见了,现在还没吃中饭呢,你说——”眼睛盯着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