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鸣站在那儿想了一会也明白了过来。他急中生智,立刻将长白孝袍脱下来,卷成一团拿在手里,再摇手拦“的士”。这一下就很有效。两辆“的士”争着开到了他面前。他只好上第一辆开到面前的。后边的一辆的司机很不高兴的说了一句:“他娘的,我咋这倒霉,干看着少赚了一二十块钱!”
赵一鸣一上车,就急着说:“快,快!往我家里开——”
司机有点摸不着头脑,他问:“同志,你的家在哪儿啊?”
赵一鸣告诉了他具体的地方。他明白过来,今天走运了,好远啊,要赚钱了。他说:“到你家起码有八十多里路,又不好走。一直打表。可以啊?”
“包车吧?“赵一鸣说。
“你说多少?”
赵一鸣说:“一百块。”
“太少了。”
“一百二。”
“一百五好了。”
赵一鸣说:“那也太多了,一百三吧。”
司机说:“就算给你帮忙好了。”他踩了一下油门,“士的”像发狂的野马样,跑得快飞起来了。
一赶到家里,八仙们正在喝酒。一个老汉对赵一鸣说:“你快去敬酒,跪着就行了,只说‘给八仙敬酒’。连连说两遍。便完了事!”
原来是这样的简单。可这个环节必须做到。这可是一个大礼节!丝毫马虎不得!
赵一鸣照老人说的,他一只脚跪下,对着正在酒桌上喝酒吃肉的八仙们大声说:“给八仙们敬酒!给八仙们敬酒!”
一个八仙站起,说:“祝你全家子孙兴旺,发财发达!”
这好像回酒词一样。农村里的讲究确实太多了。但就在这样繁杂的礼教套路里,把殡葬文化演绎得那么悲哀而又雄壮,复杂而又感人。即往开来,生生不息,人们就是在这悲呛的环境中,与亲人作最后的告别,然后挺起胸膛,去迎接明天新的生活。
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巴缓缓驶进了村口,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又一次的响起,在村头炸起团团青烟,一股很浓烈的硝烟味跟着一阵风向村里飘过来。赵一鸣闻到那味道,眼泪禁不住欲一次夺眶而出:母亲的骨灰回来了。
他向祠堂走去,在刚刚停下的大巴前,接过一个黄黄的母亲的骨灰袋子,双手捧在胸前。赵耕耘拿着老娘的遗像跟在赵一鸣的身后。村里的乐队这时吹响了阵阵低徊的哀乐。
村里许多人都围聚在祠堂里。一个八仙接过赵一鸣手里他母亲的骨灰袋,放在那张木桌上。赵耕耘立刻把遗像放在骨灰袋的前方。八仙们都在一边锤碎石灰,然后往一个刷了红漆的棺材里装。接着将骨灰袋打开,将一块块的碎骨和灰末倒进棺材里面。
这时一个八仙对赵一鸣说:“你把你最里面贴肉的一件白衬衣脱下来,盖在你娘的骨灰上面。”
这又是一个老规矩。赵一鸣先脱下外套,又将羊毛衫脱掉,再把最后一件贴肉的长袖白衬衣脱下递给那个八仙。装好骨灰后,八仙们将棺材盖盖好,把两颗铁钉钉进去,又叫赵一鸣拿把铁锤将两颗钉子再钉了一下。
一个八仙对赵一鸣说:“你和你弟弟站在北边,我们在南边,互相跪拜。”北边为大,一般都是逝者的家人站在这边。村里的老规矩真是多得数不清。
赵一鸣在心里想,就随它吧。他照人家说的,与弟弟站在了北边。八仙们一起跪下,向赵一鸣和弟弟磕头。他俩也马上磕头还礼;他们又向他俩跪拜,他俩也跟着跪伯。这么经常几个回合后,八仙们站起,他俩也一块儿起来。
八仙们很快走到棺材边站好。还是和清早一样,一个八仙大叫一声:“起啊——”
棺材马上被抬了起来。与上次不同的是,有两个八仙很快地将棺材下面的两条长板凳抽出来,拿在手里向大门外跑去,放在广场上的一个空处架好。八仙们抬着棺材慢慢走出来,将棺材放在那两条长木凳上。
赵一鸣和弟弟及家人们跟在八仙后边走了出来,他还把母亲的遗像拿捧在手里。男人和女人们分男左女右在棺材两边跪下。八仙们在很细心的捆绑两条粗粗的又大又长的木杠子,然后于在长木杠上捆绑横着的好几根短一些细一点的小木杠,全部捆好后,八仙们将棺材一下抬了起来。
这时赵一鸣跑到棺材旁边,拿过一条棺材下的木凳横放,他一脚踩上去,飞快地跨翻过棺材,从另一边跳下。赵耕耘和其他男人也跟着翻了过去。而江春柳和其它女人们则从抬起的棺材下边钻过去,各自逆向而动。
这也真有意思。赵一鸣感到这次可真长见识了!然而对一个人来说,这一套一辈子也只用上两次,一次是父亲的葬礼;但父亲早亡了,他那时还很小。再一次就是给母亲送终。这一回派上了用场。
八仙们抬着赵一鸣母亲的棺材慢慢地往山上走去。赵一鸣一手扶棺,一手拿着母亲的遗像跟在八仙的后面。一路上鞭跑不断,像是在进行一场激劣的战斗。沿路都是烟雾腾腾的。走了一段路,棺材停了下来。一个八仙对赵一鸣说:“你去给一个年纪大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