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到了莫降的身边,汤矮虎和常胜才发现——即便他们想投靠莫降,莫降也不一定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因为,自始至终,莫降从未正眼看过他们,哪怕是一眼都没有。
这两个聪明人知道,他们二人在莫降心中的地位,是无足轻重的——特别是现在,接连战胜了老的沙和明礼子的莫降,更不会为他们两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而分心。
显然,莫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见莫降走到zhong yāng——那正是方才明礼子所站的位置。
是的,莫降“取代”了明礼子,但也仅仅是视觉上的取代,在十数万军民的心中,那个特殊的位置,至今仍旧属于明礼子,属于那个疯掉的光明之神。
因为,人们对光明之神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光芒万丈的出场时刻——在被催眠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失去了du li的思维能力,整个脑子一团浆糊,如天地初生时一样混沌,所以,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他们虽然看在了眼里,但却很难刻进心里。他们看到了光明之神失去耀眼的光环,看到了那个被他们无限崇拜的神明当众疯掉,但是,他们却很难将那些形象统一在一个人身上,只能记起一些模糊的碎片……
这也就是说,完全清醒过来的人们,实际看在眼里、并且记在心里的,是这样的一幕:那个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光明之神,忽然消失不见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者忽然出现,而后又很快消失,最终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脸上带着微笑的年轻后生……
慢慢的,人们又意识到,站在正zhong yāng的这个人,并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他是刚刚战胜了老的沙的“天选之子”,他就是那个传说中可以带领大家走向光明的人啊……
不过,即便如此,莫降还是无法同光明之神相提并论:因为,人们无法忘记,方才莫降和光明之神站在一起的时候,和光明之神身上闪耀的光芒相比,他的光辉,是多么的黯淡。
“降儿……”
唐沁刚一开口,就被莫降抬手打断,他淡淡的回应道:“我明白。”
莫降知道唐沁要说什么,也知道在那些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作为明礼子的师侄,他当然知道师叔天下无双的蛊惑之术的厉害之处,这种大范围催眠在外力干扰下突然结束,会对被催眠者造成什么影响——除了这些,莫降还从十数万双眼中中读到了一种情绪:轻视。
不错,就是轻视。
莫降也知道人们轻视他的原因:毕竟,和经由信徒传播在百姓中影响极大的光明之神想比,他只不过是个顶着“天选之子”名号的陌生人而已——他虽然顶着这个响当当的名号活了很多年,但他为百姓所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他给百姓们的全部,也不过是个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已,除了那个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在心中偷偷摸摸憧憬的“希望”,百姓没有从他身上得到任何东西;而光明之神呢?虽然他也没有给百姓们带来什么实惠,但起码,他在用他的谎言,慰藉着百姓们空虚的心灵……
莫降知道一切,但是,他却不在乎。
因为,他相信,这世上有比谎言更能打动人心的东西——真诚。
无比jiān诈的莫降,决定收起自己所有的狡猾,用最纯粹的真诚,来感化眼前这十数万人。
善于洞察人心的唐沁好像知道莫降要做什么,但她也同时知道,莫降的想法固然美好,但却过于单纯——真诚或许能感动别人,但真要说服别人,它的作用,却远不及另外一种东西——利益。
不过,莫降却没有再给唐沁劝说的机会,他直接开始了自己的演说。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讲的话,你们听不到心里去,甚至会感到厌烦。但是,有些话,我却必须要讲,你们也一定要听——因为忠言总是逆耳,良药必然苦口……”
莫降的开场白,让所有人感到意外,因为,你若想劝服别人真心实意的跟你走,一开始总该讲些鼓舞人心的话,等听众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之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最后把大家拉上贼船,带领大家奔向通往荣华富贵的康庄大道;开场就讲“我的话很难听,你们根本听不进去”这样打消听众积极xing的话,岂不是在一开始就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但莫降好像却并不这样认为,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和不解,没有在意人们眼中愈发浓重的轻蔑之情,只是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们不远万里、背井离来到这里,只是因为受迫于朝廷那一纸公文。没有人肯自愿丢下家中妻儿,放下田间地头的农活,翻山涉水跋涉至此,在ri头的曝晒下,不停地挥舞着沉重的铁镐,忍受着官吏的盘剥,承受着皮鞭的抽打,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事。”
这一段话,倒是颇能引起众人的共鸣,因为这短短几句话,就将这一段时间来,他们所经历的所有痛苦,全部概括了出来——不过,在众人看来,莫降讲出这段话的时机,却有些不妥。因为,老的沙已经走了,总治河防使贾鲁也已经走了,这次修治黄河的行动,眼看就要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