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宵却依旧带着哭腔抽咽道:“可……可是,那看起来很贵啊,而且、而且……”而且还是爷这辈子收的唯一一份定礼,可绮宵“而且”了半天也没能拉下脸将后面的话讲出来,毕竟是个男人,哪能轻易承认自己对定礼这样看重。
“别‘而且’了,那东西不值钱的。要给你爹知道我把你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又要罚我去京城里征收赋税。”李倾华拉近绮宵的身子,又哄道,“乖,别伤心,我那个剿匪时刚好也给弄丢了,你若将那玉坠这样看得紧,我过两日便再买一对来。”
李倾华话语之间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用脚跟将地上那军装的衣袖后踢过去些,刚好遮掩住上衣口袋中那露出的玉坠结绳。
玉坠乃是他李倾华家中于乾隆年间得到的,又岂会不值钱?祖上那些年间曾当过御医,这玉坠约摸是治好了哪位皇亲贵胄后宫里给的赏赐,祖辈传承了这些年,哪给绮宵再来的第二对?
绮宵抬眸望向李倾华,半信半疑道:“那么贵重的玉坠你真的会再买一对么?”
问完后又兀自喃喃道:“就算再买一对也没原来的意义了,那么贵的东西,真要这混蛋买,还真有点舍不得。还是算了吧,反正意思到了不就得了。”
李倾华未在意到他这一句,转过背去捡起丢在地上的乌墨色军装套上身,将铜扣一粒粒仔细扣好,束紧衣带搭扣。
李倾华他也从绮宵方才那副神情看出玉坠对他的重要性,长久的相处也让李倾华知道,凡是他送的东西,绮宵是完全拉不下脸说出“喜欢”这一类的词语。毕竟脸皮薄得很,绮宵哪能轻易地承认自己对一个男人送的东西十分在意呢?
李倾华自然是全盘洞悉绮宵这小心思,所以将玉坠赎回来这事就不得不交由他默默完成了——而且还得说是重新买的一对。
既打定主意,李倾华便随意诌了个借口,诓绮宵说他那边还有要事,需先行离去。绮宵是什么人?从头到脚的“天然性格清”。也见识过李倾华他那边是有多忙,听他如是说,也没多做思虑甚的,就放其离去。
李倾华出门后,绮宵心里一直奇奇怪怪的就是不对劲,总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总觉得那块玉坠可能不止随便买一对就能有的那种价值。哎呀脑子里转来转去很烦的,总之他心里就是好乱!
不过这样乱转一下也就过去了,绮宵上好他的妆,如平常一般出演他今日该唱的那些戏……
“有心来把青丝剪,焚香念佛也安然。”一曲《凤还巢》在青衣水袖中完结,天色早已至暮时。将那群看客打发走后,绮宵下意识地站在门边向外张望,看可有那人身影。缩回身命小厮关门时,脸上明明白白的满是失望。
绮宵怀着忐忑心情用过晚膳,推开窗再朝两边街道看去。天昏地暗下万家灯火投照的街道明亮,却依旧不见那人身影。
他还带着伤,忙这么久会累到的,而且今天还没有喝药,而且……今天自己好像惹他生气了。绮宵脑子里转着这些东西,躺在床上,将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朦朦胧胧之中,绮宵似乎听到了门发出被推开的那种刺耳长调。
绮宵感受到那种步步靠近的熟悉气息,将被子掀开一个小小的角,糯糯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李倾华也不答他话,只是将衣物一件件褪去后翻身上床把绮宵紧紧揽在怀里。热气均匀地洒在他耳畔。绮宵莫名的有些脸红……他们这是算在同一屋檐下了吧?
脑子里那些乱转着的东西骤然停止,绮宵很快便糊里糊涂地睡过去。绮宵是睡了过去,可李倾华并未安分。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两块玉坠。以手托高绮宵头部,将其中一块戴在他脖颈上。半梦半醒之间,绮宵只觉得自己胸口贴上一个冰凉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