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收拾收拾熄灯睡吧。”李倾华将抱出来的被褥草草塞回衣柜,脱去衣物翻身上床,再小心翼翼吹灭了床头的蜡烛。其谨慎程度丝毫都不亚于未来的洞房花烛夜。
两人自从那么躺上同一张床后,背靠着背一动不动。在两人认知里都只当是对方早就睡着了。
其实哪是什么睡着,可都是各怀心事呢。
李倾华是心有不甘啊,和绮宵兜了多大一个圈子,最后还是回到初始想留在这歇的那个目的上了。费了多少唇舌耗了多大劲啊,自己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绮宵也是无眠啊,昨夜让这人陪了一晚上倒没什么别扭的,今晚怎么想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物件似的标个价就卖出去了。绮宵此时完全可以想象出湛露初始那夜是怀着什么心情陪人欢好的。他现在处境虽然没那么糟糕,可是心境,却也差不了多少。
思来想去果真还是睡不安稳,两人翻身。
“你……”几乎是同时出口。
“还没睡啊。”
“你不睡,我先睡了”
“你不睡,爷先睡了”到这一句才有所差异,却也不过是大同小异。
绮宵翻身,阖上双眼假寐。李倾华他倒是诚实,睡不着干脆仰面朝向房顶,睁眼直盯着那一片漆黑。
翌日,天亮的颇早。
绮宵许是因为昨夜睡不安稳,他竟比身边人还要早些睁眼。绮宵没有像昨日一般醒了之后脾气也随之而来,反倒是一声不吭正正衣领,将昨晚褪下的衣衫逐件穿戴整齐,就如同身边人不存在一般。
“醒了?”李倾华睁眼便看见绮宵靠坐在床头,人家毕竟勉为其难的为了还债陪了他一夜,醒了是该问个好。
绮宵头也不抬,只答道:“嗯,醒了。”心中不禁腹诽这人说的不是废话嘛,看见他正穿着衣衫居然还问可醒了。
李倾华揉揉眼瞥了下绮宵,道:“难得啊,醒了都不叫了。你平日里起床气不是很大么?今天怎么变乖了?”
“你不要想太多,爷只是在还债。现在你醒了,就赶紧地回去。”看这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绮宵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去。
“是啊,我的确该走了。”李倾华慢条斯理地套上外衣:“只不过走之前你得与我立个契,来以此佐证。”李倾华翻身下床拉开绮宵妆台的抽屉,昨夜他开过,知道那些琐碎东西全数放在其中。
裁纸,研墨。李倾华稍留心了下那些物件,都是上好的。禁不住疑惑,向问道:“你这平日里省吃俭用的,怎么舍得钱买这些上乘的文房四宝?”
“才不是爷买的。这是以前少东家上学堂时用的,后来东家一大家子都跑了。爷就戏楼里以前东家把遗漏下的东西收拾收拾看看可还有能用,这只是其中几个。”绮宵瞥了眼正在研墨的李倾华:“爷平日里也不常用这些东西,怎么听你这口气,很贵么?”
“贵倒也不是很贵,只是好奇你怎么会买这些。你不像会把钱财用在这方面的人啊。”李倾华一边答话一边奋笔疾书的写下契约书。
“那爷要什么样才能让你觉得应该买这些?”绮宵就不明白了,这什么叫自己不像用这种东西的人。
“你呀,要文绉绉的,说话别一口一个‘爷’的自称,张口就是‘之乎者也’的,估计我才会以为你是会花重金买这些东西的人。”要眼前这少年真是那一副酸秀才模样,他李倾华估计见着一眼都头疼。
“听你这意思是说爷不够文雅了,像乡野村夫是么?”现在手边要有个什么物件,绮宵绝对毫不留情地朝那人脑袋上砸去。
“你想多了。”李倾华也吸取了头几次的教训,知道与这人解释最终会越抹越黑,索性就风轻云淡地驳了一句。
“那你倒是跟爷解释个说道出来。”绮宵抬眼对桌边那人怒目相视。
“这本就是无心之言,能有什么说道?”李倾华搁下笔:“这契书也拟定了,我名字也写上去了,就差你了。”李倾华将一纸契约递到绮宵面前。
绮宵粗略看了下:“借债人还债期间对债主不得拳脚相加,不得言辞侮辱。”这句话赫然映入眼帘。这混蛋的意思是叫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么?!
“你这什么意思!”绮宵指着纸上那句话,吼声几乎掀翻屋顶。声音之大,让李倾华不得不腹诽一句这以后若真就这么在一起了,可真是有得热闹的。
李倾华稍微瞥了眼纸上那句话,故作满不在乎道:“字面意思。”看见少年这副气绝的模样,心里几欲笑得前仰后合。
“你跟爷再玩什么文字游戏,爷现在、立刻、马上撕了它,让这件事作废掉!”绮宵说罢便作势要撕毁契约。
“你细看下内容再撕。”李倾华凝视着绮宵那迟缓下的动作。心语一句,谅你也不敢撕。
绮宵向手里那张纸上看去,又是一句该死的不平等条约——“契约书损毁或丢失,借债一方赔偿欠款双倍。”
“你!”绮宵将手上的契约书揉成纸团朝那混蛋狠狠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