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暮时。
马蹄声踢踏踢踏,不疾不徐。
通体黑亮矫健的骏马上,唐知真挺直了上身,尽量不与西楚丞有身体接触。西楚丞只睨了她一眼,便淡漠的移开视线。骏马步速缓慢,火莲凝竹在后面跟着走倒也不觉吃力。
“你去过那个地方?”
唐知真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什么地方?”
西楚丞抿了抿唇,良久才道:“地下场。”
“你知道!?”唐知真呆住了,在她的认知里,西楚丞作风严厉谨慎,若然知晓中蜀存在着这般肮脏龌龊的地下娱乐场所,只怕是头一个将地下场摧毁的人。但现在地下场还好好的……为何他能容忍这玩意的存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西楚丞讽刺一笑,双目直视前方,晚风撩起他胸前的墨发,顽皮的挑逗着她的脸颊。“地下场幕后的人把它兴建在襄王府演武场附近,自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样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甚至以为连本王也可以瞒住。”
“这世上果然没什么事能瞒住王爷。”
西楚丞不屑的哼声,他的人有不少渗透在各方势力里,这点事根本成不了什么秘密,又道:“这玩意虽恶俗,摧毁它也不是难事,可若是找不到对的方式去摆平,便会埋下祸根。”
一时逞英雄害得自身损兵折将,对方虽然下场会更惨,可隔山观虎斗的人便会平白得到便宜,所以西楚丞才迟迟没有把手伸向地下场么。
如此看来,这地下场幕后的操控者还是有点来头的,不然西楚丞无需如此谨慎对待。再说能把地点安置在演武场附近,少点胆识的人都不可能这样设计。
“即便王爷真的把地下场弄垮了,也难保他日不会死灰复燃。王爷说得对,方法很重要。”
“哦,看样子,二小姐似乎有高见。”
她的模样冷静中透着点点睿智,然而几乎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邪恶的化身,仅仅因为那虚无飘渺的出生时辰与出生场地。此次凯旋而归,不少人明里暗里向他进言她是国之祸害,连凤逍那老家伙也被迷得晕头转向。
可他什么也不信,只信自己的眼睛。如果她有活下去的价值,那就有存在的理由。别人想把他当刀枪使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压根就是妄想。
“高见不敢说,小小的想法倒是有的。”唐知真拨开自他身上飘来的发丝,笑道:“国之根基在于民,这个肮脏的贵族娱乐场所之所以名为地下场,是因为它见不得光。若是暴露在大众之下,根本无需旁人动手,黑暗自然会被光明驱散。知真记得中蜀律法有些条律是关于禁止蓄养奴隶用于厮杀斗兽娱乐的,虽然因为各种关系这些律法已经很久没沿用,却还是有一定效用在的,王爷不妨从如何揭露这玩意入手。”
“这方法是可行,本王也不是没想到,可就如你说的,就算把它弄垮了,也有可能死灰复燃。”
唐知真点点头,目光微凝然,沉声道:“关键还在后面,这好比治病救人一样。治病固然重要,可防范于未然更该注重。若是可以的话,何不设一机构,负责监察事宜,专门负责查处擅自兴建的私斗场。”
律法摆在那儿,之所以不怎么起效,很大程度上便是缺乏执行机构。
听到这儿,西楚丞终于忍不住低头凝视着她。淡笑而语的她,静谧娟好,小小一名少女,却有这般见识,不简单这三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
这样的女子若是男儿身,只怕会掀起不轻的骚动吧。
西楚丞的马刚进城,大街上的人纷纷让道,看见同在马上的唐知真时,所有人皆倒吸一口气,纷纷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这是哪家的闺女,竟然有“幸”与襄王同骑一马?长得倒是有三分姿色,难道襄王看上她了?
“王爷请留步,送到这儿就可以了。”
马步停于相府门外,西楚丞把唐知真抱下马后,凝竹与火莲接过自家主子。
西楚丞不像在演武场时要送唐知真回府时那般坚持,只淡淡点头,阔步上马,往别的方向离开。
只是马才刚走出两步,他又勒停马匹,半转过修长的上身道:“虽然血是你自己凭本事取的,可雪峰白虎是本王的东西,所以你欠本王一个人情。”
说完,连马带人头也不回走了。
唐知真撇撇嘴,冷笑道:“竟然还是个铁公鸡。”
另一边,王青琳等人早在唐知真回来以前便归府了。一名青衫小厮穿廊过檐来到王氏跟前,神色略带慌张。
张嫲嫲训斥道:“何事慌慌张张的?”
那小厮答道:“二小姐刚刚回府了。”
“她出去了吗?”王氏蹙眉道,不过唐知真去哪儿她又不感兴趣,这人这么慌张是作甚,王氏嘲讽道:“回来就回来了,难道还要我这做母亲的去拜会她?”
“不是啊夫人!二小姐是襄王送回来的!他们共骑一马,有说有笑的,看样子似乎关系很不错!”小厮添油加醋说着,要知道这是从没有过的事,襄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