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雨阵阵,滴滴哒哒的落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带着一层秋日才有的薄凉,分明才是七月中旬而已,夏侯云曦紧了紧自己的湖水纹青黛薄衫,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唇角下意识的抿紧。
“这寒灵草极为难得,寻常只有苍墨高原之上才有,幸而楚王宫药库之中有存,寒灵草花蕊为毒,花瓣为药,花瓣的形状和颜色不同入药的阶段也不同,楚王宫里大概无人能有此种分药的眼力和手法,所以这两日我都得在药库之中,只待这最后一味药分好,便可大功告成了。”
夏侯云曦看着阿卓蓝盈盈的眼睛便皱了眉头,“可是这两日皇上的病情已经有所稳定,你若是不继续在旁里看着,要是又出了什么变故前面所做的岂不是都要前功尽弃?”
阿卓眼底也闪过两分犹豫来,夏侯云曦微微沉吟一瞬,“分药的事,交给我吧。”
“可是——”
阿卓眼底闪过两分意外来,此药关乎万俟婓此病,一个不妥要了万俟婓的性命也是可以的,夏侯云曦对万俟婓的在意任谁都看的出来,她怎么会轻率的提出自己来分药的提议?
夏侯云曦如何不知道阿卓所想,倒是嘴角微勾笑道,“你且放心,寒灵草我识得,分药的手法我也是知道的,这两日你且时刻守在皇上身边,分药的事我来。”
阿卓心头微动,他哪里不知道夏侯云曦的性子,若是没把握她必定不会有此一言,再想到此前她还知道苍墨之上气喘之症的药方,心中虽然好奇她怎么会的这分药之法,却终究没有问出来,“那好,交给你。”
既然定下了药方,夏侯云曦觉得事不宜迟,叫来慕言几人吩咐了两句便带着人去了楚王宫的大药库之中,药库之中早就有人打点妥当,夏侯云曦只带了灵儿一人进了门,因着寒灵草的花蕊有毒,夏侯云曦分药之时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整整聚精会神的分了大半日才稍稍的歇了一歇。
太医院院正是一位姓刘的老者,整个宫里他算是为数不多知情的人之一,看到夏侯云曦亲自为皇帝分药,不由得便有几分感叹起来,夏侯云曦倒不觉有他,只顾着早点将药分好,她整整在药库之中待了一日,亥正十分才回到长乐宫。
分药极其耗费心神,饶是夏侯云曦也觉得疲累不堪,想到第二日还有许多药要分,她草草洗漱便歇了下,慕言看到夏侯云曦这般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眼睛里却露出兴奋的神色来。
第二日一早,去未央宫看了万俟婓,又交代了十五和阿卓,夏侯云曦当即又回了药库,前一日的分好的药已经送到了阿卓的手上,她看着面前一整盒的药草,打起精神来准备在今日之内将剩下的全部分完,集中精神做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午时分夏侯云曦简单的用了一点点心,看着所剩不多的药材眼底迸出希望的光来。
夜色一点点的落下,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灵儿守在门口看着伏在灯下小心翼翼的用银剪子打理着枯黄药草的夏侯云曦,眼底流露出两分担忧的神色来,想着下午夏侯云曦吃的少,她转身准备去距离药库外面的小厅拿些长乐宫送来的吃食。
转身的一刹那,灵儿的脚步顿了住。
看着披着月华大踏步走过来的人,她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置信,正要开口说话,来人忽然对她比了个噤声的首饰,灵儿眸光几转的反应过来,愣愣的行了一礼侧身站在了一边。
万俟宸满是疲惫的眼底便露出几分亮彩来,他脚步轻唤的醒着药库的大门走过去,眸光一扫,那个侧对着他正伏在案边满面专注的人就落在了他的眼里。
夏侯云曦着了一身湖蓝的百花缠枝掐腰宫裙,面上不施脂粉,通身不见一件饰物,如瀑一般的青丝一般绾起,水泄一般的洒在肩头将那欺霜赛雪的修长脖颈半遮了住,她眸光沉凝的落在纤纤十指之间捻弄着的一截不知名药草上,隔了那么远,万俟宸几乎能看得见她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之下投下的一卷阴影。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看着这幅暗影,万俟宸的心头忽然漫上了一股子似涩似酸的不知名味道,他的呼吸微重,终是迈开脚步向着那道侧影走过去。
“什么时辰了?未央宫可派人来回话?”
走近了几分,到底还是惊动了她,夏侯云曦并未转身,就那般随意的一问。
“亥正了,未央宫一切都好。”
夏侯云曦的背脊忽然变得僵直,手中的银剪微微一顿,眼看着就好落下万俟宸眼疾手快的上前两步一把接了住,夏侯云曦眸光微变的转过身来,入目便是他挺拔又高大的身影。
他着一身玄色的刻丝锦袍,胸前金色的暗纹在宫灯照耀下有光晕流转,他的眸光漆黑,眉心微蹙,一头墨发半绾,此刻有几分凌乱的垂在脑后,他眼下有青色的阴影,唇瓣也不复嫣红,反倒是有几分触目惊心的发白,此刻看到她,他眼底一点点的爆出星亮的光来。
万俟宸站在她身边,手中还握着她脱了手的银剪,看着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心头顿时软成了一汪春水,他叹一声俯身将她揽入怀中,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