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微微一惊,面色却还是从容的转过了身,看着眼前一身暗紫色宫裙的老妇,她眉头一挑,“我是顾云曦,敢问嬷嬷是——”
老妇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顾云曦,“太后娘娘有请,还请姑娘随老身来。”
不自称奴婢却是自称老身,顾云曦又看了老妇人一眼知道自己躲不过,所幸便抬步向着太后所住的云澜宫而去,若说成为太后应该移宫的,可是赵湘澜并没有,云澜宫还是如往昔一般的陈旧,静静的立在整个宫城的边边角角上,它并没有因为它主子的尊荣而有任何改变,顾云曦踏进云澜宫,忽然有几分佩服赵湘澜来。
在这个满是权力**的深宫之中,只有她能时刻保持这样淡泊的与世无争的态度,可是这里人与人的关系非亲即敌,这里的争斗非宠既死,一个无心之人又怎么会在这深宫之中活了这么久,从异国宗室之女到现如今的圣仪皇太后,她的位份如此尊荣,她的城府与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顾云曦敛着眸子跟在那容色黑沉的老妇人进了偏殿,天色已经不早,且沉暗无比,可此刻的偏殿之中却没有点上灯火,顾云曦进门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定了定神才看清屋子里的摆设,老妇人脚步不停的领着她从侧门入了左厢,掀开厚重帘子的那一刹,顾云曦终于看见了亮着的灯。
“顾云曦拜见太后娘娘。”
屋子里陈设简单,书架,桌案,屏风,还有一张用作小憩的软榻。
桌案之前,赵湘澜一身淡青色立领宫装坐着,头发全部一丝不苟的束在了脑后绾做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支凤钗斜斜插着,是她身上唯一的首饰,她的手里握着一支粗壮的大号狼毫,正低着头在纸上描画着什么,顾云曦低头福着身子,两腿有些酸。
“起来吧。”
良久,赵湘澜终于抬起头来,她面色静然的抬手将狼毫笔挂在笔架上,眸光淡淡的转落在顾云曦的身上。
顾云曦起身,只觉得身上瞬时便起满了鸡皮疙瘩,那样的眼神说不上狠毒,却又含着绵绵入骨的冰冷,顾云曦定了定神,抬起头来与赵湘澜对视。
“顾姑娘的病可好了?”
当初她离京乃是用的养病的名头,后来她走的太久顾府的人干脆就说她出京养病,赵湘澜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生病,可是此刻顾云曦也只得点点头,“已然大好了,多谢太后娘娘挂怀。”
赵湘澜嘴角扬起,眼底却不含半分笑意,“顾姑娘就如哄骗哀家这般哄骗了皇帝?”
顾云曦神思一紧,却是摇头,“皇上与太后母子连心,太后娘娘知道的皇上也都知道,顾云曦待皇上和太后一样,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赵湘澜看着顾云曦的眸光便是变了几分,“皇帝下了要纳你为侧妃的圣旨。”
这是一个陈述句,顾云曦眉心一簇,想了想还是道,“皇上此道旨意有些内情,太后娘娘应当相信皇上,对于后宫妃嫔这般大事绝不会没有考较。”
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几丝凉风,落在顾云曦的身上让她只觉得有几分寒意,赵湘澜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外间都在传说黄帝要让你做皇后,你觉得如何?”
若说别的顾云曦不敢确定,可是顾云曦相信,眼前的太后娘娘即便是让其他的任何人做皇后也不会让她坐上那个位置,她兀自一笑,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传言便只是传言而已,立后乃国之大事,皇上一定有自己的打算,顾云曦无德无能,绝不敢宵想凤位,还望太后娘娘明察秋毫。”
屋子里熏着淡淡的桂花香,可是顾云曦却觉得那香味太过甜腻了些,她眉心微蹙,却见赵湘澜的眸光往那屏风之处瞟了一眼,一股子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却听赵湘澜又问道,“雪儿现如今乃是我朝贵妃,顾姑娘可想和雪儿同入宫中?”
顾云曦微微沉吟一瞬,“顾云曦从无进宫之愿,皇上待云曦以诚云曦不胜感激,云曦只愿做皇上的国士,绝不敢作他想。”
赵湘澜眸色微亮,似乎很是满意顾云曦所言,“天下女子皆想坐上那至高之位,你倒是奇怪,可若是皇帝一定要让你入宫呢?”
顾云曦嘴角微勾,“云曦与皇上从来只有君臣之谊,从前如此,将来也如此,别的女子大抵以为皇宫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之所一心想进来,可对顾云曦来说,这里不过是一个黄金做的牢笼而已,皇上明白顾云曦之心,又怎么会逼迫与我。”
赵湘澜眸光微眯,“若是真有那般皇命,你难道要违抗不成?”
窗外忽而袭来一阵夜风,幽然呜咽的声音像极了女人低声的哭泣,顾云曦眼底现出几分沉郁锋芒,她缓缓退下手腕上成色极好的镯子,轻轻一滑,“啪”的一声,那翠**滴的镯子便断做了几段。
“若真有那一天,顾云曦自当如此物。”
低幽而沉重的话缓缓落地,和那夜风融在一起,赵湘澜面上的表情顿住,良久,她眸光之中闪出几分异样的光彩,轻笑一声,“顾姑娘当真性烈。”
顾云曦深吸一口气,面色冷淡的开口,“太后娘娘谬赞了,时辰已晚,顾云曦不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