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羊三住的院子可比这里大多了——”
院门半掩着,身形高大的汉子一进门便向着左厢房而去,推开门进屋,屋子里的装饰格外的简单,在一块青色的大帷幔之后放着一只大木桶,木桶里慢慢的都是水,浓眉汉子碎了一口,对着木桶撩起水向自己头脸上浇了起来,洗了一把才觉得舒爽了几分,又接着低头解自己身上的腰带,粗麻军服沾着热汗散发着一股子怪味,汉子随意的将自己的上衣扔在地上,整个上身都像水桶里凑了过去。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厢房之中响起,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的站到了汉子的身后,仿佛有所感应似地,汉子身形一顿,正当他以掌变拳转身向身后袭来之时,一道闷响落在他的后脑之上,汉子身形巨震,刚转了一半的腰便僵死了一半钉在了当地。
他的眸子怔怔的看着门口站着的纤细身影,一双眸子整的大大的,顾云曦的背着光站着,面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森厉的让人惊心,她将手中的一只军仗戳在汉子的背脊上,高大的男人便想断了线的娃娃一样倒在了水桶边沿上。
有些微的血腥味道散了开来,顾云曦冷眼看着趴在水桶上的人,走到地上在他的军服里面寻找,军服的味道让顾云曦几欲作呕,她强忍着翻来覆去的找了几遍却是都不曾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轻声一叹,她转头看了看这屋子。
角落里的罐子吸引了顾云曦的注意,她几步走过去将罐子打开,果然,一阵刺鼻的酒香迎面而来,顾云曦没有犹豫的将罐子里的酒液倒了出来,床榻上,帷幔上,木质的桌椅上,待手中的坛子空了,顾云曦才将屋子里的一盏油灯拿了过来,她扯出油灯之中的棉线,将未沁上灯油的一端放在帷幔之上,而后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另一端,看着灯芯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顾云曦眸光森森的起身再拿了一盏油灯,出门重新隐进了黑暗里。
夜风袭来,三个站在院子门口的侍卫也有些耐不住了,身上的军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即便是凉风来袭也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几个人相视一眼,那模样都是想回去歇息一番的,只可惜,他们的头儿还没有回来,他们可不敢随便的就跑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三个人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三个人同时向着几十丈以外的地方看过去,方圆几十丈之内俱是花圃山石,唯有那一处是个此前花匠人住的院子,现如今是分给他们几人看管院落专用的,可是此刻——
“着火了!”
“徐老大!”
“徐老大!”
三个人俱是面色大变,其中一个眉头一皱拔腿就走,“救火,救火,千万别让李将军知道了,公主殿下还在呢,出了这样的事终究是不好。”
另一个人快步奔了出去,口中还喊着,“徐老大还在里面呢,咱们快点。”
最后一个人眉头紧皱的看了一眼紧锁着的院门,还是抬腿跟着前面两个人走了过去,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梧桐树之后,顾云曦从木槿从里钻了出来,她快步的走到院门口,看了一眼院门上挂着的铜锁,一把抽下了头上的簪子。
样式简单的银簪并没有什么花样,顾云曦将簪子的一头伸进锁眼之内,眯着眼睛缓慢的转动,只听得“呱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顾云曦不敢耽搁,将锁链在门闩上绕了几圈,将门像没开之时那般掩上,而后转身进了一道垂花门。
进垂花门的那一刻顾云曦有片刻的呆愣,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堆着的麻袋和院子顶上厚实严密的棚子,顾云曦的脑海之中有片刻的恍悟,她嘴角一勾,眉眼之间浮起冷凝的笑意。
顾云曦一步步的走向中庭,借着黯淡的光线看着几十丈见方的大院子里满满堆成山的麻袋又转身打开了院子四周的房子,房门推开的一刹,屋内果不其然依旧是满满当当的麻袋,顾云曦用银钗在那麻袋之上一划,便听得“簌簌”的声音响起来,顾云曦弯腰将麻袋之中沙粒一般的米粒放在自己手心捻弄了几下,嘴角的冷笑更是有了几分煞气。
这院子似乎有些年头了,许多地方的木器都有几分朽坏,中庭所搭建的棚户同样是由廉价的老黄杨木搭成,顾云曦将这院子里的十多个房门都打开了一遍,终于在一间大屋子里找到了成堆的军服,棉麻的军服似乎还是冬天的厚实衣裳,此刻正被捆在一起,顾云曦没有犹豫的将屋子里的军服全都抱到了中庭,随意的扔在各处,又将各个房门,窗户大大的打开,最后才将一对军服堆在了中庭。
顾云曦满头大汗的从怀里掏出一盏油灯,她面无表情的拧开灯盒的盖子,将里面的灯油尽数的洒在了那棉麻军服之上,“嗤”的一声,火折子爆出黄色的光焰,映着顾云曦蜡黄的脸,只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怖。
没有迟疑的,顾云曦将火折子扔在了麻衣之上,顾云曦定定的站在当地,看着成堆的军服哄得一声燃了起来,浓烟冒起来,又被中庭的棚户挡住,火光顺着地上的棉衣向各个屋子里绵延而去,在顾云曦眼里,像一条畅快舞动着的火龙。
顾云曦转身,垂花门被她用力关上,门后的浓烟和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