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巡逻归来的士兵退下身上铠甲,席地而坐面色忿然的抱怨着作乱的大宛人,看着远处负责辎重的粮草队伍跟了上来,不由得就抱怨起那新编入伍的六千反军来,只听一人冷嗤一声,“也不知太子殿下如何做想,犯上莫逆的大罪竟然不罚不惩!要是我,每个人都该株连九族才是——”
“要是每次只要投降的都不罚,那以后恐怕有仗可打了!”
“不如狠狠的杀一回,杀鸡儆猴,看他们还敢不敢生乱——”
几人正愤愤然,头顶却罩下一片阴影,回头便见一袭烟尘不染的青衣和一张白白净净的笑脸,来人并未穿军服,周身上下也没有半分兵味儿,手中却拿着两瓢凉水,看到几人回过头来当即将手中瓢儿递了上去!
“几位大哥说的专心竟是叫不答应,新送水的车到了,该将水壶灌满了,给——”
说话的几人都是粗鲁刚硬的汉子,猛不迭的看到这么个书生模样的人出现在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别人笑盈盈的递上干净的水便也愣愣接了过来猛喝几口才往水壶里灌,新来的男子生的一张清秀的脸,一双眸子更是黝黑透亮的紧,再加上那几分真诚笑意和浑身上下的温雅之气,着实叫人生不出厌意来。
少年见几人急渴若此不由笑意更大,却是眉眼一转道,“几位大哥莫要生怒,太子殿下乃是仁德宽厚之人,皇上与陛下皆是主张仁政治国,太子殿下必定也是一脉相承,我等遇上这样的君主才是该高兴,殿下能对这些有罪之人如此之优待,又何况我等本就为国尽忠之人呢?他们虽然有罪,现在却也是在为曦朝效力,诸位大可不必不平,只管建下军功,太子殿下必定不会亏待诸位!”
这少年说话文气,诸人被那一双清透眸子一看不知怎地心中怒火就消去大半,待灌好了水不由得面面相觑几眼,一时间倒是觉得自己小气狭隘的紧了,不由都露出几分赫然来,那少年也不以为意,拿过那水瓢转身便走,走了几步瞧见不远处还站着一人,便拿着那没灌完的水走了过去。
夏苏身上穿着一身墨色铠甲,腰间一把墨色长剑,往那一站周身都是凌烈气势,再加上那一张墨色鬼面,一时之间是个人看着都会有几分胆寒,那青衣少年竟是不怕,直直走到夏苏身前将水递上,口中笑念道,“太阳大得很,将军莫要中了暑气,这水是新送来的,且将水壶存满吧——明日送水之时只怕会晚些!”
本就是荒原,又是夏季,酷暑可想而知,大军每日便靠补给的辎重营来回送水,这水自是珍贵,夏苏看着眼前的男子却并没有接那水瓢,却是问,“你叫什么?”
少年一怔,笑意又明快起来,“我叫顾灵犀。”
顾灵犀的语声清朗,话音一落复又看向夏苏唇瓣,“将军唇色泛白且干裂,定是久未饮水,快些将这水灌了,等下将士们都集结起来只怕不够分的。”
那“顾灵犀”三字落地之时夏苏的墨瞳便微缩了一分,他无所谓的点点头,却道,“既然知道不够分,为何定要予我而不予旁人?”
顾灵犀一愣,好似从未想到夏苏会如此言语,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而后一边挠头一边道,“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将军好像比旁人更需要水些,将军不必牵念旁人,将军既是如此言说,不如——”
夏苏的脸早就黑透,听到他话音一停立时想转身便走,却未想到顾灵犀抬手便将自己腰间挂着的水壶扯了下来!
“不如就把我的给将军吧!”
夏苏彻底愣住,那一股子别扭没由来的就哽了住,还没反应过来顾灵犀就将水壶塞到了她的手中,他倒是未曾注意面具之下的夏苏有如何的表情变化,只笑颜一句“将军保重!”便转身朝远处长长的一列送水车走去,渐渐地各营士兵都聚集过来分水,夏苏看着自己手中系着蓝色络子的水壶,一时间有些愣了。
·
“殿下此计甚好,只是……只是这六千人到底是大宛叛军,那博格此前对这些人多少有些恩惠,再加上其人信口雌黄讲的大道理,就怕……就怕到时候这六千人临阵倒戈,我们剩下的不过也只有六千余人,届时必定难以应对。”
封毅乃是万俟晔身边第一带刀侍卫,而此刻说话的封城乃是封毅的长兄,乃是这军中声名鹊起的青年将领,颇得万俟晔及朝中新臣的看重,他此刻这一言算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太子不仅没有斩杀这六千叛军俘虏,现在竟然要让这六千叛军去做引博格入阵的先锋军?
万俟晔闻言将目光从地图上移了上来,看了底下人一圈人忽而道,“若是博格以利益引诱这些人可能还会动摇,可若是博格欲取他们的性命他们还会傻傻的贴上去送死吗?”
众人眉心微皱,万俟晔却又低下头去,只是沉声道,“按适才的布置安排兵力,子时三刻出发,都下去准备吧,封毅留下。”
将领们徐徐散去,封毅眸带疑问看向万俟晔,却只见万俟晔抬手便将一物朝他扔了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却是由麻布包着的细长之物,封毅愈发疑惑的将那麻布打了开来,赫然是一支长箭!
此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