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风清扬忽然飞将过来,为她挡了一枪。
风回雪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严肃少言的风清扬,一向对她都不怎么关心的风清扬,不知道是不是她亲生父亲的风清扬,用生命救了她。
短枪从胸口对穿而过,鲜血,犹如开了闸的水闸一般,喷涌而出。
血,好多血。
风回雪怔怔的站着,跪了下来。
风清扬慈爱的看着她,颤颤道:“雪儿,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知道你的心里害怕,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知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负担。可是,我却自私的将这些责任全都交给了你。
你确实是魏国公的女儿,原本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你是兮儿最后一次回来时,所救回来的孩子。却不想,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我本答应过兮儿,不让你卷入这乱世纷争,奈何天意弄人,你却是流光剑命定的主人。
这一切,都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咳咳…”
风清扬又吐出两口血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风回雪不禁握着他的手,苦涩道:“爹,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还有…还有月遗痕,是因为我骗了他,他才辜负了你,我一直是个骗子。
他和千寒,都是痴情的孩子,你,你…”话未说完,他就断气了。
那一枪,伤的太深,也太准。任大罗神仙也是无力回天。
风回雪忽然抱住他的身体,眼神哀绝浮生,“果然,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用生命来救我,让我背负上比死还深的痛苦。”
风回雪茫然的看向风千寒,风千寒因为担心他们这边,一时心急,被白幽鬼一枪从身后刺中。
长枪从做肩胛骨处穿过,他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身子却急速后退,向白幽鬼靠近,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他忽的反手一剑,从胁下刺出,白幽鬼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剑从自己的心脏处穿过了。他瞪大了眼睛,就像到死都不相信,他竟然被风千寒杀死了。
也许,他不敢相信的是,世上竟真有不怕死的人,即使被刺中,也会采取同归于尽的死法。
他输了,他确实是输了,他是输给了这世界的真情。
风千寒站立的姿势很奇怪,白幽鬼的枪柄还停留在他的左肩,距心脏只有三公分。他缓慢的抽出剑来,用剑拄着地,不让自己倒下。
他知道,即使这样,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他只是看着风回雪,眼中的忧伤和不舍,有如深邃的大海。
只是血,鲜红的血,宛如漫天灼灼绽放的桃花。
她好像想起来了,紫竹林里,鲜血也是染红了这一身白纱,她似乎看到倒下的少年,轻轻扬起的嘴角,温润如玉的微笑。
漫天绯色中的白色身影,在她脑海中无限重复,头疼的想要炸裂一般。她忽的像天伸出手,喃喃道:“救救我,救救我。”
朱棣忽的也愣住了,心底一阵一阵的发疼,他只是想要小小的惩罚她一下,并不是要她如此痛苦。他,只是希望,她能乖乖的听他的话就好。
他忽然伸出手来,下命令道:“都住手。”
黑幽鬼眼中阴毒之色不减,他哪里还听得到朱棣的话,忽的腾空而起,一枪朝风千寒刺去。
怨毒的枪风,刺得人的骨头,一阵发冷。
枪在离风千寒的脖子一寸处停了下来。
枪不会自己停下来,但枪肯定会停下来。因为,黑幽鬼已经没有了脑袋。
谁都没有看清黑幽鬼是怎么死的,流光剑不知何时已到了风回雪的手上。
也许,一直都在她身上。
风回雪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看着朱棣,轻轻一笑,笑容有如午夜绝美的昙花,倾国倾城。
满天的彩霞,瞬间黯了下去。
风回雪轻启朱唇,缓缓说了四个字,“擅动者,死。”她的声音奇异而悠远,仿佛来自无间的地狱。
染血的衣袂轻飞,犹如从修罗场里走出来的噬血修罗。连笑容都仿佛增添了几分邪魅,唇角略弯的弧度,显得无尽的嘲讽,这般放肆张扬的姿态,宛若九天上,睥睨众生的天人。
朱棣没有笑,他从风回雪的眼中看到了杀意,那是真正的杀意,毁灭天下的杀意。那是真正的绝望,超脱一切的绝望。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部下让出一条路来。
他知道,风回雪这一走,她就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他的世界了。
心很痛,但是,只能痛。
林海也被她这气势吓着了,相处的这几天里,他一直觉得风回雪就是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女子,即使有聪慧的头脑和人所不及的智慧,但是这些,在武力面前都是没用的。
现在,她才发现,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可怕,只要她愿意,这里的所有人,瞬间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