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中天,夜色依然很凉。月光照在琉璃的屋瓦上,冰心一片。
琴声汤汤,直教人相思断肠。
“停下来,弹了一天了,还不够吗?”风千寒的声音是少见的愤怒。
血珠从琴弦上滴落,染得乌木琴身一片通红。
风回雪木然的伸出手,继续去捻琴弦。
风千寒一挥衣袖,将古琴从屋顶震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琴声,嘎然而止,在黑夜中发出最后一声突兀的震响。
风千寒执起风回雪的双手,眼中满是心疼。白皙的手指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不知何时,手指早已破了,清晰的可见血肉。
十指连心啊,只是,手指上的伤痛怎么会比得了心里的痛。
风回雪不说话,任风千寒将雪润膏一层一层的涂抹在她手上。
“千万不要碰到水了。”风千寒温柔的警告。
风回雪仿若未闻,许久,她忽的发声道:“寒哥哥,你说会有人拿生命来玩游戏吗?”
风千寒愣了一下,眼神哀伤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月遗痕一定会,但他一定不会玩游戏,而你,从小就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
“嘶—”双手碰到衣襟,火辣辣的疼,风回雪的眼神却起了一系列的变化,逐渐变得鲜活起来,“是啊,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如果他是混混,我变成女混混不就行了。如果他是少侠,我只要变成女侠就可以了吧。”这样想着,她忽然充满了力量,一跃跳下屋顶,不见了。
风千寒负手站立在屋顶,任月光将他的蓝衫照的发紫,“该不该告诉她朱元璋已经赐婚,将他的女儿许给了月遗痕,该不该呢?不该的吧。”
采月楼还是从前的采月楼,一样的华丽、奢靡。
只是,明夕夕不再是明夕夕,月遗痕也已不再是月遗痕。
月遗痕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阳光就照了进来,照在琉璃玉制的屏风上,一片金光。
他退回来,斜倚在软榻上。
明夕夕正坐在描花妆台前梳妆。白玉芙蓉梳,衬得丝绸般柔顺的秀发,更加清丽。
月遗痕以前一直说她梳头时是最好看的,所以,她才这般爱惜这三千烦恼丝,只可惜,长发,依然挽不了君心啊。
月遗痕用手支着头,看着镜中的明夕夕轻轻一笑。她只是很认真的梳头。没有看月遗痕一眼。
流云拂月髻挽好,暗香落影坠戴好,一袭水袖长裙曳地,明夕夕转过身来,朝月遗痕轻轻一笑,艳丽的让人脸红心跳。
在这样一个大美人面前,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是月遗痕却是个例外,不是因为他不是个男人,只是因为他不是个人,不是个普通人
月遗痕忽然笑了笑,调侃道:“今日这般用心的打扮,可是应了客人的条子?”
明夕夕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的盯着月遗痕,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忽的,她戚戚然一笑,道:“遗痕,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个粉头吗?”
月遗痕忽然不笑了,因为明夕夕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这是明夕夕第一次如此认真、执拗的和他说话。
月遗痕敛了笑容,淡淡道:“你觉得呢?”
明夕夕道:“我不知道。”
月遗痕道:“所以你想听我说?”
“嗯。”
月遗痕道:“非要我说不可?”
“嗯。”明夕夕咬了咬嘴唇,脸色有点发白。
月遗痕忽然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啊,一直把你当朋友,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谁要说你坏话,对你不好,我可以什么都不管的去和他拼命。”
他说的非但不是谎话,而且是大实话。
没有人能理解他对明夕夕的感情,她是陪他一起走过黑暗的人。她是他的归宿,任何时候,做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到她这里来,没有任何的负担。
当你真正无家可归,没有地方去的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有一个归宿,有个人在等你,内心的那种感情,不是感谢、感动所能表达的。
流浪,是因为感情无所归依,灵魂无法停歇。
像月遗痕这样的浪子,无疑是很幸运的。所以,他也很珍惜,珍惜这个可以停留的地方。
明夕夕不再问他,她只是轻轻一笑,因为,她已明白月遗痕内心的想法。
即使不能做恋人,即使,他不能爱她,这些,已经足够了。因为,他们是朋友。
忽的,明夕夕皱了皱眉道:“皇上赐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月遗痕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只是从鼻腔发出一声“恩。”
明夕夕有点忧虑道:“今天不回去没关系吗?”
月遗痕忽的睁开眼睛,严肃道:“有关系。”
明夕夕道:“什么关系,严不严重?”
月遗痕道:“当然很严重。”
明夕夕道:“到底有多严重?”
月遗痕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