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当初,已是恍然如梦。
昔年,采月楼的头牌还不是明夕夕,是花想容。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花想容。而她,只是花想容的丫头。
花想容的排场很大,就连丫头都有十个之多。而她,只是个最不起眼的丫头。因为,她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她总是脏脏的也不在意。所以,总是一个人也不在意。
谁曾想,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日后,却引得王孙公子一掷千金,跪求而不得。
那年春天,桃花开得特别灿烂,采月楼也似乎特别的热闹。
小姐妹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们都在谈论一个客人。一个不仅手面大方,而且风度翩翩的客人。
大家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向往,娇媚又带着淡淡的羞涩。
确实,春天本就是个动情的季节。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是春花般的年纪,都想做春花般的事情,谁不想偶遇浊世翩翩佳公子,特别是她们这些一生不得自由的烟花女子。这些人里,却偏偏有个例外,明夕夕就是那个例外。
她不理会她们,独自走开了。
女孩子看着她的背影,冷笑道:“瞧她,又装清高,就她长那样,打扮了谁也瞧不上她。”说着,一哄而散。
明夕夕不理会她们,径自往前走。
忽的,一个胖女人叫住了她,“来,把这彩蝶石榴裙送到花姑娘房里去。”
明夕夕接过衣裳,讷讷道:“为什么让我去?”
胖女人道:“因为就你最丑,最笨,这花姑娘的脾气最近怪的很,不希望水灵的丫头去她房里伺候。”
她笑得一脸暧昧,脸上的面粉一层一层簌簌往下掉,扭着她的水桶腰走了。
明夕夕咬了咬嘴唇,心中响起一声冷笑。
她忽的跑到井边洗了把脸,白皙的脸庞竟比上好的羊脂白玉还要无瑕。柳眉杏唇,竟比花想容还要艳丽几分。
她看着井中的自己,忽然满意的笑了。
寒冷的井水刺得她的脸颊生疼,可是她依然在笑。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听了胖女人的话,心中竟会升起莫名其妙的嫉妒和不甘,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和本能。
明夕夕捧着彩蝶石榴裙走进房间。这是她第一次进花想容的房间,华丽的连她做梦都做不到。
锦缎丝绸,触手比珍珠还要圆润,水晶雕花瓶,比阳光还要刺眼。不过,她又恢复正常了,和以前一样,她对这样,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激不起她的兴趣。
明夕夕又往里走了进去,花想容正在描花妆台前梳妆。
金丝软榻上斜倚着一个人。那人微微闭目,一袭白衣,俊秀似仙。虽是在梦中,嘴角却斜斜上扬,勾起一个轻佻的笑容。
明夕夕忽的就怔住了,手上的衣裳就那样滑落在地。
花想容立刻尖叫了起来,揪着她的耳朵道:“你作死啊,好好的衣裳被你弄脏了。”待她看清这个小丫头的容颜后,心下一惊,不自觉的松开了手。这个小丫头,竟是如此的美,也许,女人天生就对比自己美的女人有一种恐惧。
“容儿,这就是你的丫头,如此不懂规矩。”月遗痕睁眼,琉璃般的眸子发出两道光,明明是盯着明夕夕,问的却是花想容。
明夕夕忽的就跑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月遗痕的瞬间,她的心就开始疼。明明没有关系的,为什么心会疼呢?
她第一次那么任性,那么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蹲在花园的角落里,抱着膝盖,隐隐落泪。
不是委屈,不是不甘,只为,他竟然不认识她了。
这种想法传达到她的大脑时,不可抑制的悲伤起来。就仿佛,你一直珍视的东西,突然间被人毁坏了似的,无从说起的悲伤。
忽然,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白色。
明夕夕缓缓抬头,视线一点一点的上移,白色的靴子,白色的衣角,白色的腰带,整个人,就如站立在冰雪里的仙人,那样的纤尘不染。
因为太过高大,太过遥远,明夕夕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站立在那,犹如耀眼夺目的阳光一样,让整个世界都亮了。
“不甘吗?那就绽放吧。”
明夕夕抬起泪眼盈盈的眸子,眼泪在眸子里颤颤跳动,无限清澈纯洁。
月遗痕的眼睛,深如幽潭,浩瀚如星,只一眼,明夕夕便被吸引了进去,再也无法收回目光,更加无法收回放逐的心。
“来,我带你去看这世间的繁华,这丑陋的世界,改变自己的命运吧。”月遗痕朝她伸出手,声音带着无尽的魅惑,宛如恶魔。
明夕夕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月遗痕的视线,她就那样木然的伸出手去。月遗痕忽的抓紧了她的手,她的心一颤,这种感觉…她以为,他会一直抓着她,就像今天一样。
心,忽的就温暖起来,安定下来。
可是世事,哪有这么慈悲,一切都只是无尽悲伤的前奏。
明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