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头村外,淀山湖边的山丘上,烈火熊熊,大火席卷初春的草木,火焰腾起数十丈高,把半个天空,染成了血红色。。
颜琼林被四个亲兵簇拥着,连滚带爬跑下了山丘,直奔湖边的浅水凼,两个亲兵奋不顾身跳进了水荡中,这不是因为他们勇敢,而是他们宽大的号服着火了,再不跳进水里,他们就要被烧成烧鸡。
狂奔中的颜琼林脑后突然一阵剧痛,身子一个后仰,仰面倒在泥水里,身上的官服原本就烧得七零八落,这一下,成了一堆黄泥。
“谁他妈的扯老子的辫子!”颜琼林气得大骂:“老子刮了他!”
“大帅,是树枝!”一个亲兵喘着粗气说道。
颜琼林烧焦的的长辫子,却牢牢缠在身边的柳树枝上,把他扯倒在地。
而不远处的山丘上,不少兵丁拖着长辫子,身上带着火苗,向山下狂奔,辫子挂在树枝上的大有人在,他们在被树枝扯住,动身不得,被火苗烧得哭爹喊娘,甚至有人的辫子也起了火,火苗顺着辫子烧到了脑门上。
颜琼林暴跳如雷:“我操!这他妈的是哪个狗日的发明了辫子!”
“大帅,是太祖皇帝!”一个兵丁急忙说道。
颜琼林吓得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大逆不道!
辫子是大清国的祖制,辱骂辫子,辱骂发明辫子的祖宗,这都是要掉脑袋的!甚至有灭族之灾!
“辫子好!真他妈的好!”颜琼林慌忙改口。
山丘上,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掩盖了颜琼林言不由衷的呼喊。
就在五分钟前,堆放在炮兵阵地上的炮弹爆炸了,这些炮弹,原本应该是飞到山崖上,那里的密林中有一座大院,是革命党人的老巢。
山丘上的五门野炮,连同操作野炮的二十多名兵丁,被炸上了天。。爆炸引起了大火,很快覆盖了整个山丘,总兵颜琼林连同警戒炮兵阵地的一百多兵丁,被大火围困,幸好亲兵们舍命从火圈中冲出一条路,把颜琼林救出了火海。
爆炸来的毫无征兆,颜琼林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炮弹,怎么会突然爆炸了。颜琼林所部配备的野炮,是汉阳兵工厂仿制的克虏伯野炮,炮弹早就不是大清国自制的那种一点就炸的火药包,而是有着极高安全系数的炮弹,这种炮弹,只要不是直接遭到燃烧或者被敌方炮弹击中,是不会那么容易爆炸的。
五门野炮报销了,这是颜琼林所部炮兵的全部家当。没了大炮的支援,兵丁们的胆气全无,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进攻。
山崖上,原本已经攻到了半山腰的清兵,如潮水一般退下了山坡。
湖面上,运送增援部队的四艘小火轮停在了距离湖案两百多米的水面上,他们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呆了,。
“谁他妈的在炮弹边抽大烟!”颜琼林恨恨骂道:“老子非拔了他的皮不可!”这是颜琼林能够想到,最为符合逻辑的原因。
“大帅,没人敢在您的身边抽大烟!”亲兵小心地说道:“而且,就算是因为抽大烟点燃了炮弹,那抽烟的家伙,也早被炸死了。”
颜琼林摸了摸烧焦的头发,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就在十分钟前,他在炮兵阵地上巡视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那是一个年青的面孔,穿着普通兵丁的号服,号服上好像还沾染有血迹,颜琼林有些奇怪,炮兵阵地上的兵丁并没有冲锋陷阵,那兵丁怎么会带伤。
正当颜琼林要盘问那个兵丁时候,湖面上的小火轮打出了旗语,要求颜琼林予以接应,就这么一打岔,那个兵丁就没了踪影。。
颜琼林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是他!”
又是一声轰鸣,一枚炮弹爆炸,山丘上腾起一团火焰。
爆炸声中,颜琼林身边的一个兵丁,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紧接着,又是数声爆炸,每一声爆炸,都有伴随着一个兵丁倒地。
颜琼林望着倒在地上的亲兵,喝道:“他妈的,都给老子站起来,站起来,爆炸还远得很,你们他妈的……”
颜琼林呆在了当场。
他看见,每一个倒地的兵丁,胸口上都是血迹斑斑。
他们不是被爆炸吓趴下的,而是被子弹击中了!
有人就在附近,以着炮弹的爆炸声为掩护,一枪一枪击毙了颜琼林身边的四个兵丁。
是他!一定是他!
颜琼林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前景,一支步枪的准星,正对准他的脑门,一个手指扣在扳机上,轻轻下压。
颜琼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那是一个沉着镇定的神枪手!他在劫难逃了!
在他的部队里,绝对没有这样的神枪手。
又是一声爆炸声,颜琼林一声长叹,闭目等死。
然而,爆炸声结束了,他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倒下。
身前,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颜总兵,久违了!”
颜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