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2-25
周宪章不知道巡抚衙门是个什么规制,看那城门处戒备森严,哨兵雄壮威武,与大街上的境况完全不同,必是巡抚衙门无疑。
按照冯国璋的说法,到了巡抚衙门,就是把他这位“乱党”缉拿归案,下一步就是砍头示众!
周宪章不怕死,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
但是,他怕砍头!
砍头的滋味不好受,而且,死相极为难看。
周宪章退无可退,只得抗声说道:“冯教习,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要砍我的头?”
冯国璋冷笑:“到了这个地方还敢嘴硬!也罢,本教习就给你说清楚,让你口服心服!罪犯周宪章听着,你犯有三条大罪,第一,妄议朝政,诋毁朝廷!第二,散布异端邪说,撺掇朝廷命官给老百姓做奴仆,辱没朝廷!第三,教唆本大人剪辫子,阴谋动摇我大清的根本!这三条大罪,哪一条都够砍头的,你一犯就是三条,岂能活命!”
“冯教习,我就是说说而已,又没有真干,你这是搞文字狱……”
“住嘴!本教习正告你,在大清国,一言不合,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你小子说了岂止一言,杀你十族都够了!念你一家老小早已葬身鱼腹,就不株连了,就砍你一个人的脑袋,这是朝廷的格外恩赐,还不快谢恩!”
洪水吞没了运河两岸无数村庄,百姓举家罹难着比比皆是,周宪章孤身一人从运河里爬出来,显然全家就剩他一个了。
十九世纪的大清国,正是因言获罪大行其道的时候,那冯国璋言词咄咄,周宪章气得七窍生烟,可被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也是无可奈何。
冯国璋见周宪章老实了,心头暗喜,说道:“不过呢,本教习倒也可以给你指一条弃暗投明的生路。”
有活路!
周宪章慌忙说道:“冯大人请讲!”
“你看那里。”
周宪章顺着冯国璋的手指望去,只见城门之下有一个土台,土台上摆着一张方桌,桌边坐着一个兵,穿戴与冯国璋一模一样。一群年青力壮的汉子在土台下排队,按顺序走上土台,从兵手里接过一张条.子,拿着条.子走入土城城门。
“那是干什么的?”周宪章问道。
“吃粮当兵,你可愿意?”
“不愿意!”周宪章断然说道。三个月的新兵营,周宪章被教官骂了三个月,最后还得去喂猪,经历惨痛,不堪回首,周宪章实在不想再去喂猪。
“大胆!”冯国璋怒喝:“本教习见你枪法出众,又懂的一些步兵操演之法,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才引荐你去上学堂!你狗日的狗眼不识抬举,也罢,给老子向后转,现在咱们就去巡抚衙门,让巡抚大人砍你的头!”
“什么,这里不是巡抚衙门?”周宪章惊问。
“睁开你的狗眼砍清楚,城门上写着什么!”
周宪章抬头一看,这才看见,城门上一行大字——“天津武备学堂”。
原来,冯国璋根本就没打算砍周宪章的头。
周宪章在河滩里露了一手好枪法,在大街上又露了一手好见识,这让冯国璋大为感慨。这年头,脑袋和手都管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冯国璋本来怀疑周宪章是长毛余党或者捻匪余孽,打算把周宪章押回城仔细盘问。可是,周宪章一翻关于步兵训练的高论,让冯国璋改变了想法。
不管是长毛还是捻匪,都不可能对近代步兵操演和战术如此精通,要知道,这些东西是近三年才由天津武备学堂聘请的德国教官教授给了中国学员,除了天津武备学堂,还没人听说过这种东西。长毛捻匪哪里懂这些。
冯国璋的思想并不保守,甚至是有些激进。在他看来,就算周宪章和长毛捻匪有些瓜葛,可长毛捻匪早就平定了,留下的少数余党,只要他们不再与大清国为敌,完全可以允许他们改过自新的。
大清国奇缺周宪章这样的军事人才,如果周宪章能够为大清国所用,哪怕他当过捻匪,也是国家之福。
所以,冯国璋想把周宪章弄进天津武备学堂做学员,也就是当兵。这种学员兵不同于湘淮军的兵勇,也不同于八旗绿营那些没用的老爷兵。
天津武备学堂是李鸿章一手创办的现代陆军军事人才培训学校,不管是朝廷还是李中堂,对学堂都极为重视,都够进入学堂的学员兵,都是从清军各营挑选出来的兵勇,要经过层层选拔,是大清**队中精英中的精英。
周宪章不是现役兵勇,他只是个淹不死的难民,而且来历不明,原本是没有资格入学的。
冯国璋爱才心切,又是学堂的教习,打算以个人名义,向学堂会办推荐周宪章入学。
当然,冯国璋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习,人微言轻,学堂会办能不能听他的,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步要劝说周宪章同意当兵进学堂。
然而,在大清国,劝说一个人当兵,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