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淡淡一笑:“儿媳觉得此种雕虫小技定瞒不过父王的睿智。”
贺术敦遥眉角不易察觉的一动:“哦?”
夕颜再道:“既是此种暗通敌国的敏感之物,谁会写得这般直白?既有间谍运送,便该有暗语传递、私相授受才对。再,若真是来自贾梭王,又怎可能在其上正大光明的盖上王印?莫非真是想害死自己亲外孙不成?另外,若此物当真来自贾梭,缘何这羊皮却是凉鄍的绵羊皮而非贾梭的山羊皮呢?难不成王印之事上都不曾谨慎,却还专门在此物品上谨慎而求远吗?再者,”夕颜眼睛转向侍卫们架着的那个间谍,上下扫视了一遍:“既然是为了掩藏身份而着汉服,当是越普通越不引人注意才好,便是该选最平常的布衣才对,又岂会身穿这么高调的宝蓝绒衣?”
贺术敦转头淡淡扫视那昏厥着的男人一眼,回头又向夕颜,平平道:“你一个女孩儿,倒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多破绽……”忽然眼中神色一厉:“反叫孤要怀疑,这出戏,是不是你们自家导演。”
夕颜闻之,反咄咄逼人:“那么请问父王:儿媳设计这出戏是要为何?陷害六王子还是自己娘家?或以父王是疑儿媳想要嫁祸给谁?儿媳斗胆请父王细想:夕颜出身伏家,先父乃父王之伏侯,夕颜自小在父身边所见少不得此种奸细暗探之流……可就算夕颜指出了这许多纰漏,父王也未必肯信一女子之言,那么六王子险矣!夕颜又或伏家会冒此险来嫁祸他人吗?”
“是啊,王上。”乌兰氏再次开口帮腔,“妾身虽一介女子不懂什么,可是妾身也觉得六王子妃说得有理:六王子妃只是以自身之言替六王子辩驳,何有那物证有力?若真是伏家自己做的,那便是在害六王子呀……”
“对呀父王,六嫂她巴不得父王能放六哥出去,又怎么会多此一举这样做呢!肯定是那些不想让六哥出去的人做的啦……因为六哥的母亲以前犯过这种错,所以想害父王相信六哥现在也是这样!父王你一定不要相信啊!”
贺术础听见,感激的看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好感便是从这一刻就深深印在了心底。
只听乌兰氏又轻轻对贺术敦遥说道:“砃儿说得对啊,王上。这个奸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王上来看六王子就碰上了……巧就不说了,又是跟璎珞公主一样的罪名,伏家不至敢拿这么不利于六王子的敏感事件来触怒王上的。妾身倒是觉得王上该命好好查一查是谁要害六王子才对……”
“那么你们都是认为六王子是无辜的了?”贺术敦遥看了乌兰氏和七王子一眼,不动声色的问。
乌兰氏广袖掩嘴噗嗤一笑,便是娇道:“王上……你小看妾身是不是?六王子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呀?再说王上明明也早看出来六王子是无辜的了,偏还故意要来考我们这些妇人和孩子……六王子妃年轻单纯,也是心急要替六王子喊冤,才是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这下好,反害了自己被王上怀疑……”美目娇媚的瞪了丈夫一眼,煞是怜人。
夕颜清楚的看到贺术敦遥的唇角扯了丝笑意,看着乌兰氏的眼睛中,确有爱怜。但是下一刻再向她看来的时候,却又冷回了面孔:“你既如此敏锐,此事是谁背后主谋想必你心中也有定论,那么你倒与孤说说,你怀疑谁?”
“儿媳不敢。”夕颜望着贺术敦遥,仍是不惊不惧:“无凭无据,儿媳不敢胡乱指他人。但,六王子手上持有一物,或能寻些蛛丝马迹。”
此话一出,包括贺术础在内都是面上一诧。贺术敦遥稍一眯眼,目光转到儿子身上:“何物?”
贺术础不知夕颜是如何得知,此时也无闲暇去想。得自己父亲追问,便是战战兢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然后双手颤抖的高举过头。
不过一截叠着的老旧绸布,但贺术敦遥的眼神却是一紧。盯了那绸布半刻,伸手取过。拿在手中又默默看了半响,才是展开。
身旁的乌兰氏便看到那是一封血书,绸布虽已老旧褪色,却不难看出其质地的华贵,从上面的花纹看,该是从衣裙上剪下来的。而在这封血书的中心,还包着两颗乳牙、小半粒风干的药丸、以及一小截泛黄的小纸条。
贺术敦遥紧皱着眉,将那泛黄的小纸条拿近眼前看了,然后连同乳牙和药丸一起交给身旁的乌兰氏拿着,最后才将那写满了字的血书展平了细看。
贺术础紧张的注视着贺术敦遥的脸,小心的观察那上面的神情变化。只见贺术敦遥的眼睛在血书上来回的看了两遍,然后右手一收握紧了绸布,黑着面孔低喝一声:“来人!”
后面侍者赶紧上前,低头伏身而跪。
“给孤立即传王后和李夫人来!”
“是!”
看侍者疾跑而去,一旁乌兰氏小心出言:“王上,那是什么?妾身虽看不懂那文字,但猜是贾梭文吧……那是璎珞公主写给王上的吗?”
贺术敦遥不搭理乌兰氏,朝地上跪着的贺术础和夕颜二人:“扶他起来!”然后大步进了内堂,直接走到上位一甩袖坐下,面色瘆人。
乌兰氏见状不敢再有言语,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