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月,‘意凉庄’都有王宫的太医时常进出,奉国主之命前来诊治调养六王子贺术础的身体。
可是经年累积的体弱又岂是短时间内就能调养过来的,更何况那寒疾最是容易依附骨髓……因而再是太医如何高明,再是如何不错一个时辰的让贺术础服食养身补气的珍贵药材,却都是收效甚微。
恰又时节冬至,贺术础风里受了寒,整天便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贺术础本人早是习以为常,却是吓坏了太医们——这个王子虽然十八年来全然活得不像个王子,甚至连一般的贵族都比不上……可是现在有了伏家这个后盾,又其实王上的心里是惦记着的才会隔几日就召太医院去问上一问……眼看着这六王子说不好就要翻身,他们可还敢掉以轻心?虽然王后那边也有暗示,说这六王子的身体本就底子太弱,即便如何了太医院也担不上干系……可惜比起封家他们更恐惧王上,更恐惧那个男人的冷酷和嗜血!
“姜太医,”夕颜看着太医诊脉完毕,便向其问道,“六王子这病如何了?怎么都一个月了也不见好转?”
那姜太医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来岁。来‘意凉庄’诊病已有数次,却还是第一次见着夕颜。一眼之下立时惊为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收心敛息的替六王子诊着脉,却是因其在旁观看不免有些心中发慌。此时听闻夕颜开口问他话,心里紧张,那额上便有些出汗:“王、王子妃恕罪!六王子这咳疾乃虚火所致,本宜取祛火消内热之药石,但六王子久居湿地,寒症入髓,又不宜多服凉性之物……所以,下臣等……”
夕颜打断:“虚火所致?不是受了寒才开始咳嗽的吗?”
姜太医更是紧张:“起因确是受寒,六王子体弱,易引邪症入体……但究其根本,乃肺阴虚之症。症状便是久咳不止,痰少而黏,形体消瘦,口燥咽干……”姜太医快速抬眉偷看一眼,见夕颜晶眸正直望着自己,忙又垂眉继续道:“若阴虚火旺者,又可见潮热,盗汗,少气,胸部隐痛。舌质红少苔,脉细数等症……”
夕颜自然听不懂这些医理,没耐性道:“那依你之说六王子这咳疾倒是要如何治?难不成就这般一直拖着?你们这些太医倒是做什么用的?”
听见夕颜话中带怒,姜太医立时吓得噤了声,额上汗水密密。
贺术础看了夕颜一眼,便替姜太医解围道:“你别怪姜太医,他说的也是实话……再说我这咳疾也不是新添,每年冬季都要咳上一咳的,夕颜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废话!”夕颜不悦打断贺术础,“就是因为往年不得医治才落下了这病根儿,如今他们可是奉王命来的,如此不尽心还不是因为轻看你这被圈禁的王子!”
夕颜此话一出,姜太医立时吓得噗通一跪,惊辩道:“绝无此事!请六王子和王子妃明鉴……王上重视六王子病症整个太医院都知道,臣等又如何敢有不尽力之心!”
“王上重视,整个太医院都知道。”夕颜冷冷扫视姜太医一眼,“王后巴不得六王子死掉,恐怕整个太医院也知道吧?”
姜太医立时冷汗直流。
伏家贵女大殿上打骂三王子侍妾并直言挑战三王子和封后的事早是朝中人尽皆知,都说这伏家贵女厉害泼辣得紧,不好轻易招惹……加之王上垂涎其美色对其甚是纵容,而王上最宠爱的七王子也对其似有亲近之意,再加之手握军权之伏家……六王子尚未得脱牢笼,他这嫡妻却已短短时间内名响朝内!
朝中早有人预料六王子恐怕就要借此势翻身了,自然亦有人已存了示好依附之心。只是在朝为臣多年之人也大都明白:站边儿须谨慎!所以目前,便还都是观望之态。这姜太医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不料乍见之下就先被此女摄了半颗心去,后见此女对着堂堂王子也能强势说出‘废话’之言,更又两句话就毫不客气的指出太医院以及众人现今的观望态度……姜太医只心里再一个盘旋便已知面前女子之意:问责是假,试探收买才是真。
姜太医即道:“太医院别的人是如何下臣不知,但下臣只知凉鄍乃是贺术为王。”
夕颜看着低着头的姜太医,唇边便稍稍收了冷意:“这么说姜太医倒是个忠臣……听说姜太医的族姐,是太医院乙弗院判的嫡妻?”
姜太医心里一愣不知夕颜此话何意,便是仍低头跪着,未答话。
“听说姜氏未有生育,乙弗院判的长子是出自侍妾封夫人。”夕颜淡淡,“可是如此?”
“……是。”
“这么说,传言乙弗院判欲弃姜氏而改立封夫人为正是确有其事了?”
“……”姜太医不语。
贺术础也奇怪的望着夕颜,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起别人家事来。
夕颜只是回扫贺术础一眼并不理会他,便是对姜太医继续说道:“看来乙弗院判终于还是要向封家靠拢了呢……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姜家和姜太医都会受些影响吧?原本等都院使告老之后乙弗升为院使,而姜太医也可顺理成章的升为院判……可是这样一来,那院判之职恐怕就要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