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这男子应该是已经被淑妃杖毙的徐御医。
“叩见皇上!”没有三呼万岁,是因为苏紫衣直觉此刻的宏緖皇帝不会有耐心去听。
宏緖皇帝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苏紫衣,眼里有血丝涌动,脸上的表情像是刚下了战场,带着嗜血后的疲惫:“你看看她,她吃了你的解药,毒反而发作的更快!”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似乎有些抽力。
苏紫衣缓缓的站起身子,顺着宏緖皇帝眼神的示意,迈步走向前,看向那躺在大床上的女子--
偌大的床将女子纤弱的身子显得更为娇小,女子身下是一整块千年温玉,在这潮湿的地下寝宫散发着最适宜人体的温度,女子身上盖着薄綾,容颜被挡在帷幔的昏暗下。
苏紫衣下意识的按住自己脸上的面纱,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压抑,在宏緖皇帝后退一步让开位置后,苏紫衣迈步走向前,心口莫名的疼了一下,呼吸跟着一紧,伸手缓缓的抬起帷幔,让夜明珠的光亮射到女子的脸上--
有那么一刻,苏紫衣以为自己见到了蓝月心,眉如远黛,睫如蝶翼、精巧的鼻子,嘴唇虽没有血色却不影响它上扬的弧度,五官精致而完美,只是整体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美感,只因这女子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裹在骨架上,如果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可以说与一具干尸无异。
苏紫衣愣愣的看着床上的女子,似乎在撇开蓝月心后便立刻明了这女子的身份,那个本该在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葬身的女子,自己的娘--蓝月仪!
一种麻疼感自脚底快速的窜入脑门,苏紫衣第一次知道,重生不仅给自己带来了生命的存续,更多的是情感的融合。
这个本该与自己的灵魂完全陌生的女人,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让苏紫衣眼眶泛酸,眼里蓄满水雾,心头似突然裂开了一个洞,又在看到她浅浅的呼吸时缓缓的被充满,一个突如其来的‘娘’字辗转在齿间,吐不出来,却也咽不下去,随着嘴唇颤抖在双唇间。
目光触及蓝月仪那苍白的发青的脸色,苏紫衣深吸一口气,快速的眨去眼里的氤氲,脸上的神色因压抑的眉头而多了份冰冷的肃穆,转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伸手拉开蓝月仪身上的薄绫,将蓝月仪身上的中衣撩开。
苏紫衣一眼便看见那条红色的如蚯蚓一般的血线,蜿蜒在蓝月仪那条和三岁孩童般纤细的胳膊上,血线已经延伸过肩头,直逼近心脏约两寸的位置,血线的前端被几根银针遏止着,才不至于冲入心脏,可如此一来,血脉长时间被银针制住,其结果依旧是死亡。
苏紫衣将手放在蓝月仪全是骨头的手臂上,青筋在干扁的手臂上突起,便是如此,那脉搏也微弱的极不可察,蓝月仪的虚弱是苏紫衣根本不敢想象的,可以说是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苏紫衣可以想象,为了保住蓝月仪的命,用了多少珍惜的药材吊着这一口气。
“可有什么法子?”宏緖皇帝低声问道,这一刻不再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锁着害怕和无助,更像是个小心翼翼的孩子。
“办法只有一个!”苏紫衣声音很冰冷,带着职业性的麻木:“但是诟病颇多,很可能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她是你娘!”宏緖皇帝怒喝,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轻而易举的断定蓝月仪的生死,谁也不行!
“我是个大夫!”苏紫衣更大声的冲宏緖皇帝吼道,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抛开心底那份在左右自己判断的情绪:“只有抛开所有的情绪,我才能做出对病人最有利的判断,这是我师傅教给我的第一个药方!”
宏緖皇帝有些诧异的看着苏紫衣,不是因为苏紫衣以下犯上的怒吼,而是因为苏紫衣眼里的冷静和锐利,以及她强压在眼底的忧虑。
宏緖皇帝喃喃的开口:“全天下最想让她留下的,就该是你和我!”一声‘该’带着说不清的无奈,一声‘我’道出了帝王此刻的卑微。
苏紫衣低头看向蓝月仪,是!自己迫切想让她留下来,自己有太多的话想问她,太多的事情想听她的解释,所以迫切想让她活着。
“李安然和她的体质不同,即便是同一种毒药,同一种解药,因为个人的抵抗力不同,其结果也必不一样,她的身体太过荏弱,那颗解药对她来说也是毒药,如今唯一的解毒办法,便是将李安然体内解毒后形成的血精给她服用,但是提炼血精的方法,我不知道!”苏紫衣转过身看着宏緖皇帝说道,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蓝月仪身上,心头那份疼痛让她感觉自己太脆弱,这让她很不能接受。
宏緖皇帝眯了眯眼,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一群老者:“聂老,你怎么看?各位觉得如何?”
“聂老?”苏紫衣顺着宏緖皇帝的视线看去,一群老者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看着仙风道骨的老者,苏紫衣眸子带着一份打量:“这位是--?”
孙坚在身侧低声道:“聂氏老当家,聂风评!”
苏紫衣心中一叹,竟然是京城最大的医药世家聂家已经去世的大家长聂风评,聂轻舞和聂轻尘的早已殡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