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满屋子里只剩下慕晚歌坚定而有力的声音,她严肃而丝毫不见贪婪嘴角的浩然正气却让其余两人齐齐震惊,那瘦削的身板挺立着成了一种姿势,一种顶天立地的姿势!
老头儿心下一惊,这一刻,竟然从自己最厌恶的商人身上,看到了少有人持有的坚持与原则!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商人也可以这样有气骨有原则有坚持的!猛地闭上眼睛,他努力去平息心中的怨恨,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最嫌恶的商人到头来却给自己最强大的震撼!
慕晚歌嘲讽的看了老头儿一眼,那一眼里有可惜有遗憾有悲凉,也有不能改变的原则与坚持。随即又看了老妇人一眼,却发现她眼睛微红,微微低着头,似是沉浸在什么悲伤的回忆中,竟连自己看过去时都不曾感觉到。一眼过后,慕晚歌大步走了出去,没有跟她说再见,因为,已经不需要再见。
前世,面对不相干的人的质疑,她从来都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几乎都不解释什么,不是不敢解释,而是不想解释,不屑解释。她没有什么“懂你的人不解释也会懂,不懂你的人解释了也没用”的高级而文艺的信仰,而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
别人是谁?自己又是谁?既然都不是对方的谁,那谁又有资格强行将自己的思想灌输入他人的脑袋里?她没有资格,所以她从来不向他人解释,从来都不曾为自己辩护,也从来不想咋咋呼呼的大吼一声“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是这么这么想的,而事情是那么那么样的”。
没必要!完全没有必要!别人爱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儿,对一件事儿所持的观点是在多年的生活经验及生长环境的潜移默化影响下,经过过滤沉淀后形成的。不是每个人,都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
只是这一次,面对着老头儿的质疑与胁迫,她心中却燃起了一股冲动,忽然想好好的解释一番。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厌恶起来,厌恶这样的以偏概全,厌恶这样的百口莫辩。就好像小时候邻居会因为妹妹品行不好而对自己冷眼相看,长大后他人会因家人不待见而对自己冷嘲热讽一般。她忽然受够了这样的“因…而对自己…”的连带关系,讨厌这种关系不给自己任何解释的余地。
走出济仁堂里间前,慕晚歌又回头看了老妇人一眼,却发现她也抬起头看着自己,那样悲悯而慈爱的目光,那悲伤中隐含坚韧的目光,让慕晚歌心中一痛,猛地转过头,随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老妇人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却直直落下。
老头儿慢慢走到她身旁,将她搂入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柔的擦掉她的眼泪,心疼道:“你若是想将火炼子给他,我给他便是了。怎么还哭了起来呢?乖,不哭了啊!”
老妇人却是摇了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哑着嗓子哭道:“何必呢?他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又何必去为难他?这么多年,你还是无法做到原谅吗?甚至是连带着无法原谅她的商人身份吗?”
“是,我是不能原谅!永远都不能原谅!如果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会受这么多苦吗?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这些年里你至于每一夜都睡不好觉吗?你忘了这些年的黑夜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又忘了每年的那个时候是怎么悲痛欲绝的?你能忘,我不能忘!”老头儿却突然吼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痛楚,老妇人听了心中一震,怎么都没想到他竟会出于这样的原因而刻意的为难他人。
“你懂什么?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谁都不怪,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又能怪得了谁呢!”老妇人却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如泉般汹涌而出,双手紧紧的揪着老头儿的衣襟,使劲儿的摇着头,哭声压抑翻腾似要破膛而出,仿佛要将这辈子下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方才罢休。
老头儿眸光忽然一紧,随即将她搂入怀里,布满粗茧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可我却看不得你这么心甘情愿。你是我夫人,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我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就是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可那个唯利是图的混蛋除了将你推出去直面残酷之外,还为你做过什么?”
“不,她不是混蛋!相反的,她是这世上最善良却也最苦的人!”老妇人却猛地抬起头,泪眼摩挲的叫起来,“你不懂!她还只是个孩子,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啊!一个孩子要去承受亲人背叛的痛苦,难道连点肆意妄为的权利都没有吗?她不过是个孩子,我从来都不怪她,从来都不!反而,我很庆幸,我能为她争取到那么多活着的权利,让她能够有机会感受这世间的美好,我很满足。更甚至,这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了!”
老头儿面色一怔,满心的怨恨全部都发泄到慕晚歌身上,暗恨此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扰了自己与媳妇儿的雅兴!自己本来还想去郊外游玩来着,这下好了,全泡汤了!
只是,老头儿爱妻如命的名号不是随便来的,而是真的疼老妇人疼到心眼里了。如今看到老妇人哭得眼睛都不知道肿成什么样儿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