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微微的凉意。像是夏日午夜一缕拂过河岸的风,薄凉中带着幽幽莲香。
我将自己的小手覆在他的手掌中,那温凉的手掌紧紧一握,往回抽力。我便觉得双脚离地,像是飞了起来,人已经到了车辕之上。
人还没站定,那手掌再一次加力,我等于直接被他拽进了了车厢内,直接扑倒在了那人的胸膛中。
可能是因为整个脑袋都埋在了他的胸膛中,自他身上逸出清馨淡雅的幽香,格外醇郁,不似平日里那种淡淡的,似有似无的,如纱似丝一般的香味。
“真香。”我故意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笑着尝试着坐直身体,这样暧昧的场面不是我想要的。
那人并没有阻止我离开他的怀抱,隔着那许久未见的清冷的面具,看着我坐直了身体,对着他微笑。
车厢不大,却如从车外看见的一样奢华。
车内一个小案,案上放了一盏绘百花轻纱宫灯,暖暖的烛光透过轻纱,将摇曳迤逦的百花投在了车内每一个角落,单单一盏灯就已将车厢内的气氛烘托的旖旎温婉。整个车壁均用厚厚软软的丝锦包裹,两三个绵软靠垫,随意散落着,人还没靠上去就已觉得万分舒适。
这时佟子青轻敲了车壁,马车立刻开始朝前走,虽鞭炮声不绝于耳,但在这除夕夜里空旷的街巷中“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如那白衣女子出现在一片欢闹中一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想到被事绊住,来不及换装,只能这样来接你。”
佟子青抬手帮我捻去覆在额上的碎发,又帮我把披风解去,“车内暖,不能穿这么多。”
我笑着点头,看着面前的他,如缎的黑发半束半披,几缕乌发优雅的垂在那烟青色层层叠纱制成的衣袍上。旖旎的烛火中,玉白的脸上那泛着幽幽光泽面具,将他整个人好似隔在了云端,让他深邃的眸子如一颗悠远的星,明暗不定,无法捉摸。
我突然明白了这面具的含义,天子冕旒上那十二排五色玉串,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存在?
果然如他所言,这天下也只有我这外来人独独不认识这面具。
“现在可以告诉我,子青大哥要带我去哪?”我笑了问。
“去皇宫。穿成这样,自然是去皇宫。”他亦笑着答我。
“去皇宫干嘛?我对皇帝老子没兴趣。”我故意说了玩笑话,来掩饰我的惊讶。
“天子可不老。反而很年轻,性子不错。大概二十出头,这些年跟着我修行,宫中尚无嫔妃。”他言语温和,嘴角逸着笑,话语中明显带了调侃。
“子青大哥莫不是要带我去相亲?”好吧,你笑话我,我就陪你笑。
“不巧,今夜天子很忙应该没空见你。再说你也太小,他不一定能看得上你。”他笑着伸出手来,轻点了我的鼻端,“所以,今夜你只能见我一人。”
“究竟带我去哪?”我再问。
那人依旧回答我:“皇宫。”
“去皇宫干嘛?”
“看好东西。”
“看什么?”
“到了时辰你就知道。”
“为什么还要到时辰?”
“因为不到时辰没得看。”
我瞪大了眼睛,乌黑透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迅速的转了两圈,“大仙,今晚是不是会下雪?你算着了,所以你要带我去皇宫看雪景?”
对面那人,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的笑了看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了也就没意思了。”
我紧追不放,“看雪景要爬的很高吗?皇宫里有专门看雪景的露台?”
那人再一次无奈的笑了,“好了你别问了,反正我不会说。”说完他眼一闭,养神去了。
我只能看着那盏五彩轻纱的宫灯发呆。
其实我在心里根本没在想到底会去哪,只想着他和我说的关于天子的话,这么看如今的天子算是他半个徒弟,从他的话语中也听得出他对着天子还算满意,只是我开始有些迷茫了,他和陈縯说的话,与他刚才谈起天子的话混在一起,矛盾。他在等着有人去推翻如今的天子,但是却不违背他对如今天子的喜爱。矛盾。
所以不知也是好的,至少不烦心。还是做个平凡的人,无知无畏的活着,痛苦就哭,高兴就笑。不知道何日生,不知何日灭。也是一种幸福。
洞悉天地,预知未来。什么事都知道,什么事都明白,却不能说,不能点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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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马蹄声,马车的速度应该很快,但是在车厢内却丝毫不觉颠簸。因为平稳。
马车大概狂奔了半个小时,突然停下。
有个威武响亮的男声大喝了一声:“什么人?令牌!”
我心里大概明白应该是到皇宫宫门口了。我看着对面的佟子青依旧微微瞌着眼皮,我则大气不敢出一个,深怕外面当兵的知道车内还藏了个小小的我。
须臾,就听得原先响亮威武的声音好像突然矮了半截,“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