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急着追问道:“那御史中丞却为何又将账本送回来了?”
王墨叹道:“那贼人却笨了些,没注意到那账本中被贿赂的大臣里,也有御史中丞的名字。所以这账本还没送到御史大夫手中,便又完璧归赵了……”
“嘶!”王墨突然一声疾呼:“桐儿你手轻些,头发要拽掉了……”
惊惧之下,疏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给王墨顺发,当即松手赔礼道:“公子,对不起。”
“桐儿今日有些心神不宁?”王墨倏忽坐起身来,专注看着疏桐。
“奴婢只是瞥见香料要燃尽了,一分神就弄疼了公子。”惊慌之下,疏桐垂下头假装拨弄熏炉上的香料。
“这枚燃尽也就差不多了吧,头发也快干了。”王墨再次在玉枕上躺下。
疏桐用棉布擦了手,又继续替他顺发。那黑衣人煞费苦心潜入奇珍异宝纷呈罗列的宝鼎阁,却只偷了一箱账本送去御史台。很明显,他不是个掠财夺物的小贼。若不是御史台的官吏和王恺狼狈为奸勾结一气,指不定王恺此刻就已经被立案追查了……
“那偷账本的……贼人如今怎样了?”犹豫许久,疏桐终究问出声来。
好半晌,王墨却并无回应。疏桐凑近了玉枕,却见他眼眸闭阖,呼吸匀畅,似已睡熟。
疏桐丢开手里的棉布,去立柜中找来薄被替王墨盖上。心下一边诅咒他半夜沐浴折腾人,一边寻思既然阿荣喜欢他,不如劝他把她也收成通房丫头,这些事情以后就让她来做……
第二日去常氏房中请安时,疏桐撞见负责管理浣衣院的申婆子正跪在常氏跟前磕头求饶。常氏却一脸冰冷,毫不动容。
看着申婆子被家仆拖走,疏桐便有些后悔,若不是自己觉得紧身的浣衣服适合夜行,也不会偷了浣衣服留下把柄祸害了申婆子。
“疏桐姐还不知道吧,这婆子居然趁昨夜院中出了贼人,谎报说丢了几十套新送洗的衣物。”昨夜留在常氏屋里帮忙的阿荣幸灾乐祸的说道。
疏桐一时无言。
给常氏请安后,杨管家便进来禀报说王恺请夫人去书房一趟,今日府里要彻底核查一次各房各院的账本。
常氏皱眉道:“昨儿不是才让管家去各院清点了财物么?怎么又要核对?”
杨管家躬身道:“昨夜那位中丞大人归还账本后,就侧面提点老爷,说有些账本还是不保留得好。”
“原来老爷是想处理一批账本。”常氏明白过来,当即站起身来道:“我这就过去。”
疏桐很想跟去看看,可一时竟找不到跟去的理由。目送常氏带着玉荷、阿荣去了书房,疏桐只得返回清梧院,抱了琴匣准备去学琴。
疏桐刚上了马车,王墨便跟了上来。
“公子也要出去?”疏桐诧异道。
“嗯,同路。”王墨关上车门,转回头来便道:“昨夜辛苦桐儿了。”
疏桐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都是奴婢该做的,公子客气了。”
王墨忽然问道:“睡前好像听你说起偷账本的贼人?”
疏桐一怔,待想明白他是指自己问他黑衣人的情况,不禁尴尬一笑:“奴婢只是有些好奇那贼人的下场罢了。”
“我父亲却也向那位陆中丞问起过,说这贼人将账本装在一篮果蔬中,说自己以前得蒙御史大夫恩惠照顾,特意送了时新果蔬来致谢,请侍卫代为转交。适逢御史大夫进宫面圣,侍卫便将果蔬篮子交给了陆中丞……”
“这么说来,只有御史台的侍卫见过那人?”疏桐寻思道。
“陆中丞好奇查看篮子发现账本后,当即就去问了侍卫送果蔬之人的长相,那侍卫却说是个耄耋老汉。很明显,那人怕暴露身份,要么是乔装打扮,要么是雇人前行。”
听到这里,疏桐竟松了口气。
王墨又道:“据我父亲分析,这人应该是修建密道的工匠后人,才会这般熟悉密道内的机关分布。当年那批设计制作机关的工匠,留有后人的不多,稍微调查一下,不难找出……”
疏桐的眼眸顿时暗了下来。那黑衣人深夜潜入王家偷账本,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想替屈死的家人复仇。可恨非但没有将王恺扳倒,反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王墨摇头叹道:“终归还是他太幼稚了,这整个朝廷从上到下都腐朽了,就凭这点贪腐证据,又哪里能绊动我父亲分毫呢?别说这账本没递到御史大夫手里,就算是递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又能如何?”
王恺乃是先帝的亲舅舅,也是皇后贾南风的党属,如今贾南风连强掳男子淫|乐、假装怀孕欺骗皇上这等忤逆乱政之事都做得出来,王恺的贪腐他又能奈之若何?
在替那黑衣人暗暗担忧的同时,疏桐竟是前所未有的情绪低沉。
“我到了。桐儿学琴归来再来接我。”马车突然停下,王墨躬身下了马车。疏桐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却是上次来买“秋宵”的大音琴坊。
或许是心底的愁郁无处宣泄,在阮瞻面前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