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前一日傍晚,没等回王墨的疏桐,等来了一场大雨。
食不甘味的晚餐后,疏桐坐在自己房间的妆台前,盯着烛台上明暗跃动的灯焰,听着夜雨拍打桐叶的声响,只觉心慌意乱。
这厮究竟是做什么去了?若他明日不回来,自己又该找个什么借口进朱紫楼?王家宅院在常氏的管理下,奴仆等级森严,分工明确,加之以前发生过几起投毒事件,如今随便一个送茶水提熏笼的丫鬟,都是有人监管和考核的,更何况是接待贵宾的朱紫楼,自己想要混进去几乎不太可能……
疏桐在灯前冥思苦想,想要找出一个稳妥且正当的理由,却绞尽脑汁也未能从常氏管控下严丝合缝的体制中找出一个漏洞可钻。她甚至痛恨自己,这些年来若不是自己为取得常氏信任而贡献了许多监管制约奴仆的办法,如今又怎会这般为难?
想到后来,疏桐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她便伏在妆台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疏桐发现自己竟合衣躺在床榻之上,丝被俨然。这清梧院中,只有她和阿荣两个丫鬟。以阿荣的体型,不太可能将自己弄得上床来,难道,是王墨回来了?
疏桐翻身跳下床,也未及梳洗便急急往王墨的房间走去。天色刚刚大亮,雨后的清晨有些薄凉,晨风一吹,疏桐忍不住打了喷嚏,却也顾不得去加衣,便推开了王墨的房门。
外室的书房是空的,疏桐又疾步掀了影帘走进内室,床榻和她两日前收拾的一样整洁。疏桐不免有些失落:难道昨夜是自己梦游回了床上?
愣怔之后,疏桐寻思应该赶紧梳洗了去常氏房中请安。她指望常氏看今日府中事情繁多,将自己留下帮忙打理,那进入朱紫楼也就顺理成章了。却刚刚跨出房门,便差点撞在端着药碗的王墨身上。
“这般急切,桐儿是在找我?”王墨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略略退开一步,唇角含笑问道。
看见眼前这张似笑非笑的脸,听着他这句语带戏谑的话,疏桐一时竟是又恨又气:这个趁人之危卑鄙无耻的男人!
见疏桐这般表情,王墨笑道:“早知桐儿这般舍不得我,我怎么也要推掉父亲吩咐的事情……”
“无耻!”疏桐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这句话竟脱口而出。
王墨瞬间敛笑,逼近一步问道:“桐儿是在说我?”
疏桐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绊在门槛上,险些就要往后栽倒,却被他未拿碗的那只手一把抓住。
这一惊吓之后,疏桐瞬间清醒过来。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进朱紫楼摸清王恺的底细,搜罗他贪污的罪证,再大的屈辱也得忍受下去。
掂量了事情的轻重后,疏桐深吸一口气,直接退回门内,换了个勉强过得去的表情,躬身施礼道:“公子两日未归,奴婢担心公子错过蕙小姐的婚礼,所以一早就来看看公子可否归家。”
“桐儿方才说那句话,不知有何深意?”王墨问道。
疏桐垂首道:“奴婢就是来提醒公子早些更衣准备。”
王墨挑眉道:“‘无耻’和更衣,也有关联么?本公子久居僻壤,如今竟不太听得懂洛阳新辞了。”
“公子误解了,方才突然撞见公子,奴婢惊吓之下有些神思恍惚,以为是撞见了无耻之徒,所以口不择言……”
“桐儿被惊吓成这样,难道这清梧院中,有出现过无耻之徒么?”
“你……”疏桐被他明知故问的追问激得有些发怒,却只能握拳忍了再忍,瞥见他手里的药碗,便借机转移话题道:“公子可是感染风寒了?怎么大清早就端了汤药来?”
王墨看一眼药碗,随即做出一幅关切表情:“这是给桐儿准备的。”
“给我?”疏桐一惊:难道又是常氏那种避胎药?!
王墨认真道:“桐儿可能不记得了,两日前的晚上,你在酒中下药准备谋害我,为求自保,我喂你吃下了一颗师门特制的‘七味亡魂丹’。七日内不服解药,便会中毒身亡。”
给王墨的酒中下了忘忧散,疏桐记得很清楚,可“七味亡魂丹”连同之后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七日不服解药,就会中毒身亡,世间真有这样的药?!
“这药一般七日发作,我却忘了你体内还有其他药物,七情和合,竟导致药效提前发作了。幸亏我昨夜赶回来了,再多耽搁两天,怕就只能为你上香悼念了……”
疏桐望着王墨,见他唇角依然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便感觉他不过是在捉弄自己,心下一冷,遂抬眉笑道:“你不过是要骗我喝下避胎药吧?竟说得这般凶险恐怖。”
“桐儿自己瞧瞧吧?”王墨一把拉了她的手,将她带至内室的妆台前指着铜镜道。
疏桐躬身凑近妆镜,就着窗外投进的薄薄晨光,当她看清镜中那张红斑密布的脸时,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她惊恐的回首看王墨,王墨脸上依然是那副没有温度的笑容。疏桐再次凑近镜前,确认镜中那个丑陋不堪的女子确实是自己后,心中竟是怒不可遏。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