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疏桐刚将婚礼当日沐浴用的一应器物交代给青竹,杨管家便过来了。
满面笑容的杨管家一见疏桐就揖手连道几声“恭喜”。这话听在疏桐耳里,颇有些讽刺意味。
“杨伯来后院有何吩咐?”疏桐施礼问道。
“呵呵,你和子夜公子的事情,老爷知道了,他特意将你拨去清梧院当差,着我来通知一声。”
“现在?”疏桐略略有些吃惊。
“是啊。往后你就算里面的半个主子了,月例上调了一档,都快和偏房那几位庶出小姐接近了……”
“可早晨夫人还说让我协助您打理婚宴之事啊?”疏桐心下有些不踏实。
杨管家道:“子夜公子这些年离家在外,老爷每每想起早亡的三夫人便觉得心有亏欠,如今公子主动向他提出要你去清梧院,又是这种原因,老爷怎会不答应呢?”
疏桐默然不语。果然是王墨去找王恺要了自己。不知为何,目的顺利达到了,自己却反倒有些发虚了。
“子夜公子让我嘱你收拾好细软早些搬过去,那边院里还特意为你备了桌欢迎宴。”临走前,杨管家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回想起晨间常氏的那番反应,疏桐在回浮萍院收拾细软前,还是先去了福禄院。
进门前,疏桐眼中已是珠泪盈睫,进了内室一见常氏,她便饮泣道:“夫人,您这是不要奴婢了么?”
常氏刚处理了婚宴喜帖之事,此刻手里正捏着串佛珠闭目拨弄,听了疏桐的这声哭腔,她缓缓睁开眼帘道:“主仆一场,你如今有了高枝可攀,我若再留着你,岂不是害了你?”
疏桐跪地道:“奴婢小时在清梧院做下许多错事,昨日宴席上又偏偏忘记了摆设子夜公子的席位,昨夜之事难保不是他的蓄意报复……”
常氏冷笑一声:“是么?”
“若不是六年前,奴婢被他呵斥后怀恨将他推下荷池,他也不会被迫离家这些年。奴婢此番去了清梧院,只怕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里,常氏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你们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求夫人看在奴婢往日殷勤侍奉的情分上,让奴婢继续留在福禄院吧?”疏桐祈求道。
“我到也想将你留在身边,只是今日子夜向老爷开口要了你,老爷定下的事情,我又如何能驳他面子?”常氏将佛珠搁在桌上,端起面前的茶盏道:“你就去清梧院待一段时间看看吧。”
“夫人,奴婢不想去清梧院当差!”
常氏不语,垂首啜了一口茶,似在品评茶味一般,好一阵才又道:“最近府里的账面少了一大笔银子,我还正是奇怪,便逢着子夜回来了。这两日老爷频频召他议事,却不知说些什么,神秘得很……”
这番话常氏说得很是随意,疏桐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疏桐当即露出惊讶之色:“难怪子夜公子晨间说老爷给他安排了要紧差事……”
常氏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疏桐留意到这丝变化,当即道:“夫人放心,老爷一贯都是倚重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子夜公子再能做事,也不过是个庶子……”
常氏将茶盏放回桌几,看着疏桐道:“难得你是个明白人,你去了清梧院也正好留意留意这事。若是他对你不好,果然呆不住了,你再告诉我,我寻个由头接你回来就是。”
“有夫人这句话,奴婢去哪里都踏实了……”疏桐郑重其事说了一番表达衷心的话后,作出依依不舍的表情离开了常氏的房间。
疏桐很清楚,只要自己对常氏还有利用价值,她留在王家就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只是,她去清梧院后,不但要应对常氏安置在王墨身边当眼线的那个小丫鬟阿荣,更要思考如何应对王墨。
一想起王墨上午在浮萍院里的那番举动,疏桐就感觉头大。今夜,难道继续给他用忘忧散?就算今夜侥幸再次成功,明日,后日,再往后呢?
“桐儿是在等我?”疏桐拎着包袱在清梧院外踌躇不前,身后突然传来王墨的问话。
疏桐微微怔住,还未来得及调整好面上的表情,王墨便走到了她的身侧,替她接过了手里的包袱道:“怎么笑得这般难看?跟了我很委屈么?”
“奴婢不是笑得难看,是长得难看。”疏桐伸手取回自己的包袱,索性收了脸上刻意堆起的笑容,冷冷道:“主仆有别,公子不可坏了府里的规矩。被人瞧见了,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奴婢呢……”
“那我们快些进屋去。”王墨抓起她的手便往清梧院疾步走去:“我让阿荣叫厨膳房备了酒菜,只怕凉了不好吃。”
说起酒菜,疏桐心下略略松了口气。
进了院子,王墨将疏桐往卧室里带,在他用作书房的外室里,果然早已摆放着满满一桌酒菜。也不知菜品是谁定的,全是雕龙刻凤、鸳鸯拼盘这类华而不实的面子菜。最让疏桐哭笑不得的是,这天还没黑定,桌上的烛台里便已燃着两根龙凤喜烛了。
“阿荣虽说手脚笨了点儿,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