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一离手,许意飞果真转身就离去了,隐隐传来哧哧的冷笑。
直到三人的背影都消失在门外,杜子大才敢相信这银子就真全属于他了,一双昏黄的眼盯着这银子,不由得呵呵笑出了声。
突然,发现银子下面多了一个黑漆漆的碗,那碗反扣着,竟似在不断地长大。
细细一看,那哪是碗,分明是自己的手。
那双长满黄斑,青筋毕现的手,居然在快速地变黑,变肥,变得肉乎乎地,里面似有一股黑水在流动。
一种钻心的痛,这时才从手中传入脑海。
嗷——伴着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那锭银子掉落在地上,杜子大却没有了半点去捡的念头,整个人,也委在了地上。
身后两道身影掠过来,正是风雪天和灵儿。
风雪天没有见过此等情况,不知如何是好。灵儿却迅速地从身上取出一柄短匕,扎在那掌心处。
如同扎烂了一水袋,一股恶臭的黑水射了出来。杜子大两眼一翻,腿一哆嗦,就昏了过去。
灵儿伸手点了杜子大臂上的几处穴道,转头对风雪天嗔道:“别傻看着,快去拿一坛酒来。”
风雪天一呆,眼中突然出现另一个身影。云梦山上,寒潭之中,环境截然不同,那微微的笑,淡淡的嗔,却是一样。
“婷婷,你还好吗?”心中默道。
灵儿见其不动,回头一看,正对上风雪天那痴痴的目光。
灵儿心中似有小鹿乱撞,脸上红晕陡起。自行从桌上拿了半坛酒,全淋在了杜子大的脸上。
杜子大啊地一声,睁开眼睛。一有了意识,捧着右手,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我的祖宗啊,我的老命呢,菩萨,菩萨您大发慈悲——”
灵儿不屑地松了松小瑶鼻,嗔道:“放心,死不了。你中的是海蛇粉,只要放出毒水,就死不了。”
杜子大听到死不了,叫声才小了一点。
风雪天已从失态当中回过神来,讪道:“定是刚才那厮,在银子上撒了毒粉。”
灵儿低声道:“嗯,四海帮的人,大多还擅用毒物。”
杜子大的目光却已从手上转到地面的银子上,心中盘算着,不知这银子能不能放水里洗洗后再用?
灵儿见其目光,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心意。
“你就别做梦了,那上面的毒粉是洗不掉也擦不掉的。还关心你的手吧,没处理好就只得剁了。”
杜子大浑身一哆嗦,目光霎间从银子上弹开,转到灵儿身上。
灵儿心中有点不忍,不再捉弄他,郑重道:“要想保住你这手,接下来的十天里,要把它每天在烈酒里泡三个时辰,用酒精熬去毒性。”
“十天?那得多少酒啊?”杜子大眼前一黑。
“一天也不能少,还有,记得,一定要用最烈的酒,一点水也不能掺。否则,毒性熬不尽,你这手,就会一点点溃烂。”
“我的菩萨呀,我的酒啊。”杜子大现在还成了手掌大、脑袋大。
风雪天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有再喝下去的兴趣,默默地从袋掏出所有的银子,放在桌上,拎起地上的石板,转身向门外走去。
灵儿安排完毕,目光看到那高大的身影一点点从门口消失。心中突然有点空荡荡地。
“哎,你要小心啊,那四海帮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风雪天听到背后的声音,郑重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停下脚步。
灵儿一呆,没想到他居然冷漠如斯。
“祸是我惹的,虽然我也打不过许意飞,但我身上有海神令,多少可以帮点忙。”
贝齿轻咬朱唇。一跺脚,朝那个身影跟了上去。
小巷的转弯处,两道黑色的身影,也远远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风雪天心绪复杂,根本没有发现后面的灵儿。
灵儿心中却是满怀忐忑和娇羞,根本没有发现尾随的两人。
剑上的热度透过石板,一点点传到身上。
剑中的戾气,也一点点钻进了心里。
起初是渐渐有了自怨自艾,慢慢地,眼眶变红了,却只有“报仇”、“杀”等声音在脑海中轰响。
这两年,在海边的每一个日夜里,他没有哪一天不想起师父成一言,也没有哪一天没想起何雨泽。
甚至,无数次在梦中,都听到两人惨叫的声音,看到两人鲜血淋漓的样子。
一次又一次,从梦里惊醒,浑身有如从海水中泡过一样,大汗淋漓。
也曾一次又一次提起血剑往回走,痛痛快快去杀一场,哪怕是把命送掉,去地府下陪着两人,也比孤伶伶地\憋屈地活在这世上强。
蓝婷婷,只有这个名字让他清醒,让他继续去寻找希望。
现在,希望全没了。
一刻就也等不下去了,连打尖住店,也顾不上了。脚尖的方向,就是回云梦的方向。
血在胸腔中沸腾,剑在石板中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