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闭门谢客,就是五年的时间。五年的时间,燕虺几乎将相梦大部分的知识学完,领悟透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浩然正气。
而这五年,相梦更加苍老了,吐字也开始不清晰,腿脚也不灵便了,躺在床上的时间更多了,大部分时间,相梦教导燕虺,都是在窗前。但是相梦的神智却是很清醒。
五年的时间,相梦的府邸闭门谢客,门口已经张起了蓬蒿,本来皇帝一直管理这府邸,这些都会定时派人清理的,可是被相梦拒接了,他说,他这一生,没有子祠,就让这些蓬蒿送他吧。
相梦的一生,燕虺后来知道,都奉献在感悟和学习儒学之上,相梦二十岁成名,游历于名山大川之间,没有娶妻,孜然一身。后来遇到燕虺,他把燕虺当做自己的儿子。
虽然相梦一直没有说过,燕虺也没有承认过,但是燕虺感受得出来,相梦对他的无微不至。
沉寂了五年的相梦府邸,迎来了第一个客人,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拿着一个磨损得发亮的陶罐酒壶,一身破破烂烂的黄色僧衣,还有一手捏着一只油腻的鸡腿,死活要见相梦先生的弟子。
轰也轰不走,最后直接躺在府邸的大门前。相梦府邸的管家没有办法,只好通报了燕虺,这时候,相梦已经将整个府邸交给燕虺搭理了。
当燕虺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和尚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
“春意绚香”
燕虺拿起字条,看了良久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向府邸走去。在管家的描述中,他不由得想起童年时候见过的那个疯和尚。
回到府邸的时候,相梦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在花园当中,看着燕虺走过来,相梦淡淡一笑,道:“燕虺,是什么人啊?”
“是个疯和尚,弟子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燕虺走到相梦身前,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几年,相梦的耳力也降低了。
“哦”相梦轻轻的答了一声,转眼看着花园之中的小桥流水,轻声说道:“燕虺,还记得我们相见的时候在哪里吗?”
燕虺轻呼了口气,响起十五岁那年,在家乡的县城外面见到这位影响自己一声的恩师,那时候,相梦须发只是斑白,双眼清明,身体矫健。而现在与这垂垂老矣的老人相比,暗叹时光如梭,岁月不饶人。
“弟子记得,实在小河边,小河边还有一颗柳树,当时老师站在柳树下,问弟子河流向什么地方,后来告诉弟子,想要一个衣钵传人,问弟子答应否?”
相梦轻轻的点点头,长叹一声,道:“转眼之间,已经二十年了,我记得当时我问你,水必须往低处流,方才能够获得生命,是不是这就是他不得不遵从的宿命?你没有回答。”
燕虺沉默半响,轻轻的点点头。
相梦看着石桥下面的侃侃流水,静谧无声。这时候是春浓之时,花园里面百花绽放,清风带起的花瓣,落在小溪上,顺着小溪,流向石桥之下,淡淡的花香,弥漫在风中。
相梦看着溪水,入了神,如同当初站在小河边一样,久久没有说一句话。燕虺站在他旁边,同样静静的看着小溪水,目不转睛。但是不同以往的是,他的眼中,多了一丝悲叹。
过了许久,相梦这才缓缓的问道:“燕虺,现在那个问题,你能够回答吗?”
燕虺沉默少许,说道:“几于道,就是承认宿命的存在,臣服于宿命。”
相梦呵呵一笑,道:“是啊,我知道当时你知道这个答案,所以没有选择传授你知识,而是带你游历水国的名山大川,跨越江河湖海,你知道为什么吗?”
燕虺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小溪。他知道,自己就如同那小溪一样,躺在宿命的长河里面,随波逐流,宿命让他有了生命,同样因为宿命,他才有出现的机会。
相梦之所以带着他游历的十五年的时间,虽然他也有所猜测,但是那个概念是模模糊糊的,至今,他对于当初没有出口的答案,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理由。但是心中却是不再相信那个答案。
相梦没有等到燕虺的回答,他知道燕虺不会回答。他呵呵轻笑着,道:“或许你知道我二十岁方才成名的,那么你知道我二十岁以前是什么样子吗?”
相梦没有等燕虺回答,继续说道:“二十岁之前,我和你当初一样,徘徊在迷茫当中,稍稍感悟了一点大道的痕迹,整个人处于迷茫当中,处于逆命和顺命的挣扎当中。后来挣扎了五年,我选择了顺从,所以我成名了,成为水国名震一时的大儒。”
“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看到了如同当初我一样的迷茫,那是在顺命和逆命之间的挣扎,看着你,仿佛看到了当初的我自己。所以我想要收你为弟子,看看你是怎么样的选择。”
燕虺轻叹道:“可是老师你还是不忍心让我误入歧途,出手帮助了,让我随你游历名山大川,让我阅尽人间诸事,感悟世人的生活,同时以自然孕育之下,看似没有任何生命轨迹的江河山川对宿命的愤怒,让我明白,宿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