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讲课失败了,教研会上同事的意见提了一大堆。会后大家都走光了,天也黑了。她正垂头丧气地要回家,可是何主任不放过她,看着她的嘴唇,叨叨唠唠地大讲特讲小学一年级语文教改的步伐,背诵了好多有关此类精神的文章。
张兰本来在教研会上就气了个半死,现在又被这个何主任这样教育着,好像她犯了多大的罪,杀了人似的。这种逗惹,让她傲到骨子里的心脏再也受不了了。
她强忍着眼泪,等何主任教导完,也不管他盯着她的嘴唇呆看,抓起手提包说了声:“谢谢何主任的教诲,我终生难忘,”就小跑着到车棚内推自行车去了。
何主任呆在那里,心里思忖:这个张兰,好硬的壳子。在这个学校,刚调进校门的新教师,第一堂“进门”课后没有不痛哭流涕的。而你瞧她,跑得蹬蹬的,真是个倔丫头。啧啧!
张兰骑着自行车,一出校门就哭了起来,抽泣着把自行车骑得飞快,一路飞驰地向家里驶去。她泪流满面,泪水不时迷糊了眼睛。尽管她不时抬起袖子擦着,依然影响了她的视力,让她骑车险象环生,几次差点和别的车辆碰撞。
到了他们家的巷子口,她想起无颜面对清明,便再也忍不住了,跳下车子,也不怕路人看见诧异,伏在车子股座上哭泣起来。好在这里离路灯远,她的哭泣人们看得并不清楚。
家里,清明正焦急地等着张兰。他今天没有去上班,呆在家里复习考研功课,顺便把和导师合作的一个科研项目审查了一遍。思索着,心里就有了新的观点,理顺思路,形成论文誊写在稿纸上。
忙了一天,他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感到肚子饿了,他才抬头一看,发觉天已经黑了。他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过一刻钟了。他伸伸懒腰,打开灯,才发现张兰还没有回来。
他心里有些不安:怪不得屋子这么安静。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不见人影呢?她平时可一直是按时回家的。即使偶尔班里的小孩没有家长来接,要她护送回家,也没有这么晚回来过啊。
该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他这样一想,心里猛地一跳。他知道这条巷子不安全,单身女子夜行有危险。想起他们曾经遭到的夜袭,他打了个寒战,连忙锁了门,飞快地走出院子去找张兰,连屋子里的灯也忘了关。
飞快地走出巷子,清明发现街上的行人不少。虽然这里路灯稀少,但还没有到歹徒行凶的时候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歹徒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的现象还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想起他们单位最近有一个新的科研项目成功了,听说已经获批,可能有相当的项目奖金。因为他也参加了这个项目的研究,想来也可以得到一部分奖励。现在看张兰这么晚归,他心里思忖着,等奖金领到手,他就和张兰重新找一座公寓楼租住下来,省得在这个环境复杂的大杂院里出事。
张兰今晚不归把他一惊吓,让他梦醒人真的淡得很。钱算什么?没有了人,挣的钱谁花啊?为了节省几个臭钱住在这里,让张兰出了事,他就真的崩溃了。什么事业?他也无心打理了。
张兰是他的精神支柱,在这非常时期,他太需要家里的安宁和稳定了,千万乱不得。度过这段困难时期,他就不信他不能双赢。张兰是他生命的挚爱,他舍不起。
这样想着,他走得更快了,心里还在考虑:阔绰的公寓房租不起,总可以租套三四十平米的旧楼房吧?总比这个大杂院强。他想起过去齐黎曾经租的那座单元楼就不错。
这样一想,他一下醍醐灌顶:干脆把齐黎的房子租来吧。他听张兰说,纯孝要派齐黎到西北明光市独当一面。那她相当一段时间不回上海?就把她新买的房子租给他和张兰吧。如果她嫌价钱低,就干脆帮助他们两口子找套旧楼房租来得了。毕竟她这里人熟,路子广,为他们找的房子比较安全。这样想着,他高兴地笑了,为自己的这个好主意得意。
思着想着就出了巷子。到达巷子口,他无意中一转头,边看见靠近左边一溜垃圾桶旁边,站着一个女子,身子正伏在胳臂下的自行车上哭泣。他仔细一看,是张兰。他大吃一惊,心里就慌了,惨呼道:天哪,果然被我猜中了,她出大事了。她干嘛不回家,呆在这里哭泣?
各种不祥的猜测从他科学家的脑子一闪而过,他连忙跑到张兰的面前,把她紧紧地搂到怀里,慌声问道:“兰,出了什么事情?你干嘛不回家,躲到这里哭泣?”
张兰听到清明熟悉的声音,一下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也不顾路上的行人看见看不见。
清明紧紧地搂着她,就像很久以前他们在无山县街道上那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无声地安慰着她,任她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和烦躁。
张兰哭了好久,渐渐地停下来。清明低声问:“兰,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欺负你了?”他猜测着可能的流氓事件。
张兰哭了一阵,气稍稍顺了些,感到轻松许多,但气还是没有消,哽咽着气恨地说:“他们都欺负我了,我走投无路了。他们是混蛋,一群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