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的职业本来是教师,她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当初清明告诉她上海学校难进,把她安插进春宵物理技术研究所的下属单位的时候,她曾有过片刻的不舍,心里默念:别了,我倾心热爱的教育事业。但是为了清明,她也就认了。
后来幸福安谧的两个月蜜月般的生活,让她完全喜欢上了这个新工作,决心在精心照顾清明的同时,要趁着空闲时间多读些书籍和参考资料,让自己的知识提升一个新的档次。本来她要报考脱产本科进修,一来是新单位名额轮不上她,二是她要全力推进清明。因此,她就先报考了全国本科自学考试,等以后有机会再脱产进修。
但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妙。人们往往最渴望的事情并不顺利,打算放弃的时候造化却又把机会送到了你的面前。对张兰来说,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张兰被调到春宵物理技术研究所的下属单位的时候,由于有些手续比较繁琐,不能办得很及时,她就被暂列为“借调”人员之一。张兰和清明都以为工作调动没有问题了,也就没有在意,想成为研究所正式成员是迟早的事情。可当他俩刚刚放心地工作生活的时候,上面忽然下来一批人,充实了这里的工作,人员就显得拥挤了,张兰成了“多余”者。
在这种情况下,被请出局的只有她了。经过高层领导的研究决定,最终在张兰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她被调出了春宵物理研究所的下属单位,请她到附近一个叫作“春宵附小”的小学去教书。这样一起一伏的变化,对焦头烂额的张兰来说,真是雪上加霜。
张兰气死了,在清明面前赌气地发牢骚:“这是怎么回事嘛,把我当傻瓜,耍来耍去的。我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遇到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呢。难道真的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被人家当做绊脚石踢来踢去吗?我真想把那一大箱子荣誉证书扔到他们面前去,让他们也看看,我并不比他们差啊。什么意思嘛。”
清明笑着,搂住她说:“消消气,我的兰儿,都是为夫之过,打拼艰辛,让我的兰儿受尽委屈。唉,我自己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无法为你说话了。听说要抽调一部分技术人员到西北酒泉去参加研究卫星的发射,正在物色人选。那天我路过领导的办公室,好像听到他们提到我的名字,唉。”他微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忧愁,第一次对自己的前途有些茫然。
张兰吃惊地叫起来:“有这样的事情吗?这样我们不是转了一圈,又回到西北去了吗?啧啧,他们也太整人了吧?我们这样一来倒好,闹了个三地分居,孩子在老家,我在上海,你在酒泉……这还是个家吗?啧啧,新民他们听到这样的周折,还不笑掉大牙?咳咳,他们南方人,真能折腾啊。”
清明苦笑:“你以为人的一生容易吗?你当初走上工作岗位,不也被折腾苦了吗?一会儿在明光市区教书,一会儿在丰满乡教书,一会儿在无山县中,现在又来到这里。十年内转了四个单位,也算是多的了。我和你相比,还差了一大截呢。”他笑起来。
“你胡咧咧什么?”张兰白了他一眼;“那能相比吗?我前三次折腾,主动权可一直在我手里的,哪像你这样啊?天”她不吭声了。
清明搂住她,无奈地笑道:“是啊,我命苦,天生是个坎坷的命,你注定要跟着我受一辈子苦的。”
“越来越胡说了。谁埋怨你了?即使你沿街乞讨,我也拉着枣杆子陪着你。”张兰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一把拽过他,双手拉下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下来,柔唇痴情地按上去。
一个月来的郁闷烟消云散了,清明感到心潮澎湃,小腹间涌起的一股热气让他痴情地回吻着张兰。好久,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把抱起她的娇躯,把她压倒在了床上……
怨归怨,几天后,张兰最终来到了这个叫做“春宵附小”的小学报到上班。因为学校正好缺教师,她很快被分派到一年级七班教授语文,并担任该班的班主任。清明呢,由于文凭不够,资历也不深,没有工作经验,没有资格被委派去酒泉。
由此,他俩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第一次为“没有上进”感到庆幸。清明发愤复习,争取在后半年考上硕士研究生。两人各司其职,孩子的事情也就没有再提起,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在张兰的预料中,小学的教学工作一定比中学好开展。不是吗?孩子小,没有叛逆感,不会和老师顶撞,只要耐心地哄好他们,一定比中学生好教。可是上班几天后,她的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工作磕磕绊绊的,艰辛而琐碎,所学的知识完全用不上,同事的指指戳戳,暗讥明讽,让她想起明光市重点中学复杂的工作环境,真是丧气万分。
这是一个考验!张兰感到非常无趣。几天的接触,让她感到身心疲惫。班上孩子年龄又小又娇生惯养,所有的琐碎事情都要她亲手来做,比如打扫教室卫生和到灶房给孩子提早餐,都要她一一去办,他们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和过去教授知识不同,她感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传道授业的知识分子,而成了一群小屁孩的“集体妈”,或者是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