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我错了。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何况张兰?她是人,是堂堂正正的人,不是任人欺辱的飞禽走兽。她有她的尊严,有她的人格。可你是怎样对待她的呢?我过高地估计了你我的母亲,我以为你总会想通的。这几天,云丽那么掰开来揉碎了地给你讲道理,你还是执迷不悟,你还有一点儿人性吗?
张兰顶着烈日跑了那么远的路来给我送通知书,你竟还伤害她。你太残忍了,简直是铁石心肠……难怪她骂了,我们这一家人,的确不是人,是一群畜生!”他低下头,泪如雨下。
清纹伏在桌上痛哭着。何大婶靠墙坐着,手紧紧地抓住胸口,脸如死灰。何大叔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默默地蹲在门口抽着烟斗。
半晌,清明又说:“她那么好,那么善良,却那么柔弱,没有一个人能保护她。我曾经努力地保护她,可是暗箭太多了,防不胜防,终于还是让你们毁了她。而我,也被你们害惨了,我又一次失去了她,永远地失去了。以前我失去她,还有勇气追回来。可是这次,我简直没脸再见她和她的家人了。你们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考上大学有什么用?”他怒吼起来,猛一转身向门外走去。
“哥哥,你到哪里去?”清纹抱住他哭道。
清明推开她,手指他们凄然一笑:“看看现在屋子里的你们四个,哪一个不是残害张兰的刽子手?我恨你们!”他甩手出了门,投入黑暗中……
当天晚上下起了暴雨,整整一夜没停。第二天,天却晴了。一晚上没睡的人们又开始了不知第几次的搜寻。早晨五点多钟,却见清明摇摇晃晃地从土坡上走下来。他全身湿透了,脸上毫无表情,眼睛木呆呆的。清纹哭叫一声,连忙和云丽,闻讯赶来的文刚、刘剑以及其他十几个同学把清明扶进窑洞去。
刚躺上炕,清明就睡过去了。文刚和刘剑给他洗了澡,换上新衣服,又把该拿的东西收拾好。火车是下午两点钟的,看来还可以让他休息几个小时。
但是到了八点钟,清明就哭醒了,翻身跳起来叫道:“我要去见她,现在就去。”
众人没法,只好锁了门,一起去搭到明光市的公共汽车。
兰英他们正在吃饭,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高兴地喊起来:“妈妈,快来看,谁来了。”
妈妈和哥哥连忙迎出来,只见清明和家人、文刚、刘剑及几个同学都来了,屋子里霎时挤满了人。妈妈和哥嫂连忙倒茶递烟地招呼客人,小兵也忙着给客人散糖。
小红一下扑进清明怀里,问:“叔叔, 你要走吗?”
清明点点头,抱起小红,对张兰家人点点头,就走进了张兰的房间。真是“睹物思人”。看着张兰的一切,清明的眼泪汩汩而下。
“叔叔,你哭了?”小红天真地问。
清明紧紧地搂着她,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嫂嫂悄悄走进来,清纹和文刚也跟了进来。
门关上后,嫂嫂低声说:“清明,别难过,她并没有忘记你,她还爱着你。她答应我只要有空,一定来送你。”
清明默默地听着,低声抽泣着。嫂嫂流下泪来。清纹和文刚也背转身擦着泪。
半晌,嫂嫂扶起清明,给他擦着泪说:“清明,不要再哭了。你要顾惜身体,你并没失去她。你忘了,有一次在无山县医院,我对你说过,只要嫂嫂我在, 你就不会失去她?”
清明摇摇头,仍流着泪。嫂嫂蹲下身,从床下棉垫上拉出一个新皮箱,放在床上说:“清明,这是她送你的。”
她把钥匙递给清明,自己却快步走到窗前,面向窗外捂着脸。
清明拿着钥匙,手抖得打不开皮箱,清纹默默地替他打开。一看里面,清明便忍不住伏在皮箱边低声痛哭起来。清纹和文刚也站在箱边也流着泪。半晌,清明平静一些了,把箱中东西一一拿出来看着。
张兰充分施展了她女性特有的细致才能,为清明制备的东西应有尽有:箱中一件黑色风衣,灰色和咖啡色西装各一套,都配着领带。一身蓝色毛衣裤,白衬衣、短裤两套,一身牛仔服。箱外塑料袋里还有一身深蓝防寒服,两件马甲。冬季的围巾、口罩、手套以及袜子、皮鞋全部配备。另外还有三条床单、两个被套、五条毛巾,手帕、牙刷、牙膏、缸子、饭盒、筷子、水果刀等等各种细小的物件一样不缺,甚至还有一卷卫生纸。
清明感到咖啡色西装衣袋里硬邦邦的,手伸进去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信封,点了点,里面共装了十张一百元的人民币,他的眼泪“簌簌”而下。
嫂嫂走过来低声说:“收下吧,她的礼物和常人不同的。”
清明犹豫了一下,把钱重新装入西装衣袋里。清明家里本给他带了个皮箱,现在他见了张兰给他的皮箱,就不要家里的了,说留给清纹。
清纹摇摇头说:“我的通知书还没来,考不考上还说不定呢。哥哥,你就拿着吧,两个皮箱对你来说并不费事。上海是个大地方,用的东西多,这两个皮箱怕还不够用呢。”
大家也都劝说,清明才不再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