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把一切杂念都抛开,一心放在了教书上。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现在和清明的关系那么淡薄,使她时时怀疑他们是否恋爱过。
每逢星期六,王云丽都要来和清明见面,他们或逛街道,或看电影,或上馆子,热火极了。张兰好几次无意中看见清明搂着云丽笑吻。
时间一长,她渐渐疑惑起来:也许,他真的伤透了心,因为恨我而对我死了心,把爱转移到了王云丽身上?这不是不可能的。许文刚不也说我对清明太残酷了嘛,不应该那样对待清明。难道我真做错了?可不那样做又怎么办?
另外,她看到王云丽来得那么勤,心里不由担心起来: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清明的学习?可她怎么能劝阻呢?如果劝阻,清明会怎么想?王云丽又会怎么想?她的心被几种感情拉拽着,都快分裂了。
这时自尊心抬头了:他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还要爱他?我不是和他已经绝交了嘛,何必还苦恋着他?他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罢了。和他以师生关系相处,不正是我希望的吗?不过,对他的学习我还是要关心的,我毕竟还有颗教师的责任心。冷漠,并不等于卑鄙!
学生的宿舍,对张兰来说是非常熟悉的,因为她爱他们,就得时时关心他们的生活。
这个星期天,早饭后,她又缓缓地向男生宿舍走去。还没进门,就从里面突然传出一声长长的、尖利的唿哨声,接着是“踢通踢通”的响声。
张兰感到奇怪,站在门口微笑着问:“你们在干什么?”
没人回答。只见一溜通铺中,学生们有的在急着叠被子,有的在慌慌张张地穿衣服,有的在擦桌子,有的还向被子里塞着什么。他们看她进来,都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望着她。
张兰不禁笑了,说:“我明白了,你们在临时抱佛脚。”
大家看张兰没有批评的意思,都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儿很小的学生袁小鹏喊道:“哥儿们,还不快给张老师递座进茶?”
大家这才想起来招呼客人,又忙乱起来。
张兰笑着说:“不忙,我坐一会儿就走。”
她不易觉察地向屋里扫了一眼,发现别人都或站或递座端茶地招呼她,只有清明枕着双肘靠着被子躺着,脸上盖着本书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醒着。
她端起茶杯正要说话,袁小鹏嚷道:“何清明,老师来了你还躺着?好大的架子。”
张兰微微一笑说:“别打扰他,让他睡一会儿。”她转头对男生们说:“你们说说,这个宿舍像什么?”
大家都笑起来,不做声。张兰站起身,指着一床被子说:“我敢肯定,这被子是刚叠好的,里面还有东西。”
大家“轰”地一声笑了,都盯着被子的主人胖胖的刘大伟。
刘大伟脸红了,笑着争辩说:“老师,没有的事。”
袁小鹏猛地跳上床,拉开被子,里面果然塞满了烂袜子和脏衣服。大家笑得前俯后仰。
袁小鹏喊道:“打他三十大板。”
立马有几个男生扑上去把刘大伟压倒在床上,朝着他的屁股拍打起来。刘大伟杀猪似地叫起来:“老师,快救命呀!”
张兰笑了笑,并不拦阻,又指了指床下说:“这是谁的洗脸水?到现在还没倒呢。”
话音刚落,袁小鹏讪讪地去端盆子。刘大年发狠道:“哥儿们,打他三十大板。”
这回轮到袁小鹏喊爹叫娘了。张兰也被逗笑了,一抬头,正碰上清明的眼光。他不知什么时候去掉了脸上的书,正靠被子坐着,微笑地看着他们。他的眼光与张兰的相遇,虽然很平静,但可看出里面透着隐隐的温柔。
张兰心里一抖,连忙转过头,对学生们说:“我今天就检查到这里。我可告诉你们,我不检查并不等于你们做得好。这次饶过你们,下次再让我抓住了,我可有好果子给你们吃。”
大家都笑起来。张兰接着说:“袁小鹏,你去把没回家的女同学都叫来。”
袁小鹏正要跑,张兰连忙提醒他:“进去前先敲门,报上姓名。”大家又笑了。
不一会儿,十几个女生都跑来了。张兰让她们发表对男生宿舍的看法。
张梅梅一皱小鼻子说:“像狗窝。”
大家都笑了,有几个男生向她威胁性地举举拳头。张梅梅并不害怕,笑嘻嘻地说:“你们就那么两下子,把宿舍弄得连乱带脏,让别人怎么进来?”
袁小鹏反驳说:“哪个地方没有个好坏优劣?我刚才到你们宿舍,你张梅梅的被子就不干净嘛。在我们宿舍,被子也有干净的。”
张梅梅脸红了,气冲冲地说:“别胡说,我的被子怎么不干净了?你们都去看看。”说着就来拉袁小鹏。
另一个女生刘云霞连忙帮腔:“就是。你们宿舍那么脏,还说干净呢。你说谁的被子干净?指出来。”
没想到她刚说完,几个男生一同指着清明,得意地说:“就是他,比你们干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