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沐小鱼原本就不擅长驾驭马车,这会儿心情不佳,脑子就像被塞了乱麻,由着马儿撒蹄子狂奔,一路行来,行人唯恐闪避不急,惊叫的,怒骂的,有一个被车刮倒的汉子,情急之下,在卖鸡蛋的妇人竹筐里,抓起一个鸡蛋投掷过来,车厢后壁上,黄的蛋黄,白的蛋清,看起来十分狼狈。
日落时分,马车驶出了西城门,夕阳的余晖把视野涂抹得一片金红,郊外一望无际的田野,路两边,有农人正在翻挖落花生,辕马嗅到花生味道,步子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不肯离开。
“二丫她爹,听二丫说樱花别墅换了新主人,是个绝美的少年公子,明天你带些新挖的花生,去串个门儿,问他们要不要请小丫鬟,二丫自见了那公子一面,就着魔似的,硬是要我退了村长家的婚约,说是这辈子不嫁人了,要去樱花别墅做奴婢。”
“你这婆娘,脑子进水了不是,二丫不懂事儿,你也跟着犯浑,村里多少女子紧赶着要嫁给村长家的公子,若不是二丫长得貌美,只怕人家正眼儿都不会看呢,她倒不知好歹。”
听他们说起樱花别墅,沐小鱼早呆住了,也忘了驾驭马车,傻了吧唧的抱着马鞭子,坐在车上听他们唠嗑。
“我愿意让二丫给人家做奴婢吗?可是,你看二丫那样子,这才半个月不到,人都瘦的不成形了。总不能由了她做死吧?”
被汉子称作婆娘的女人叹了口气,抬头发现停在路边的马车,憨厚地冲沐小鱼笑了笑,洁白的牙齿。蓝花布的大褂子,看起来又清爽又和善。
“公子不是这里人吧?来探亲还是访友呀?”女人说着,友善的剥了把花生喂辕马吃。
“我是樱花别墅的女主人。”伸手接过女人手上的花生,剥了粒喂进嘴里,边咀嚼着,边慢悠悠的问道:“真想让闺女来我家做事吗?我倒正好缺个贴身侍女。”
“想。是真想,少夫人长得可真好看,我刚还以为你是男人呢,心说这公子也很漂亮,就是看起来有点娘,呵呵呵……”
女人爽快的个性,很对沐小鱼的胃口,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
“既然如此,就让你家闺女带我去樱花别墅吧。”
“好。好,二丫爹,你去叫二丫,让她麻利来。”这是个安于现状的农妇,良好的心态,颇具感染力。
“哎呀。老话说的不假,命中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我家二丫从小算命的说她长着小姐的脸面,丫鬟的命,倒真被他说中了。”女人边说,边剥花生递给沐小鱼吃。
二丫很快就顺着阡陌跑了过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摸样,小巧的身形,秀气的小瓜子脸。柳叶眉下,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十分喜感,小鼻子小嘴巴,看起来颇为养眼。
听她爹说沐小鱼是樱花别墅的女主人,二丫当即行了大礼。口称“少奶奶”,倒把沐小鱼喊了一个愣怔。
“起来吧,我还没成亲呢,就叫我小鱼姐好了,从今儿起,你就和我作伴吧,你们这里都怎么开工钱的?”
听沐小鱼讲起工钱,二丫爹忙接口道:“回少奶奶,我家二丫不卖身的,先做一年看看,包吃住,月例银子十两就成,若是东家满意,一年后再续约。”
“爹,小花儿在村长家做三年了,月例银子才六两……”
看出二丫是诚心诚意要给卫玠做丫鬟,沐小鱼爱屋及乌,觉得这丫鬟慧眼识人,对卫玠一片真心,顿时心存好感,当即打断她的话到:“我看二丫挺机灵的,自然比别人能干,就每月十两银子吧,过年过节另有奖赏。”
这二丫长得娟秀,个性却和她娘一样爽快,当即拿过一个麻布口袋,蹲在刚挖出来的花生堆儿前,双手捧了满满一大袋子,那么瘦小的身板儿,却掂起那袋花生送到车上,笑嘻嘻的对沐小鱼到:“小鱼姐,我来赶车,你进车厢里歇着去,到家了我给你煮五香花生吃。”
说话间,爬上马车,接过沐小鱼手中的马鞭子,大嗓门儿对她爹娘告别道:“爹、娘,我去了,有时间再回家看你们,对了,那树红枣儿别买了,娘收拾干净了给我送来,我们少东家看着脸上没血色,正好给他熬粥喝。”
“知道了,没见过你这丫头,去给人做丫头也乐成这样,又不是出嫁,恨不能带着嫁妆去……”
二丫被说中心病,顿时飞红了脸,也不答话,一甩马鞭子,嘚儿驾,赶着马车就逃,把她娘的声音抛在身后。
不一会儿就行至短亭处,下了官道,沿便道行不到半里地,就看到一望无际的樱桃园,此时,樱桃时节早已过去,极目都是一片苍绿,樱桃园中的幽径新铺着一层鹅卵石,园林深处,有一座红砖绿瓦的四合院,宅基高出地面近两米,门前有九级台阶,院门的牌匾上大书着“樱花别墅”四个大字,拾级而上,取下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铜锁,推开厚重的木门,影壁的山水画中,樱花烂漫中拈花浅笑顾盼的少女是那么眼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