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丰不久前就看到了《瑞东日报》关于友同给松阳让海的深度报道,他觉得报道中援引的潘宝山话很有思路。当天晚上,瑞东电视台又做了相关专題报道,潘宝山的观点再次引起了他的共鸣。
也正是这个原因,郁长丰在看到广电局呈送到他案头的渔民闹事材料及背景介绍后,很是重视,督促公安部门快办案情,以肃清地方上的情绪野潮,算是对潘宝山建议的辅助和响应。但是,近几天海源县高调向大海进军的态势,似乎对潘宝山的计划不利,所以,他想听听潘宝山对此事的看法。
“前些日子你组织策划的‘沿海行’大型系列采访活动,整个报道我都看了,不错。”郁长丰一见到潘宝山就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尤其是对于松阳和友同两市交界处的海域调整探析,做得很透彻,也有很思路。”
“郁书记,其实我在松阳做副市长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为松阳争一块海域建大港口,以进一步发展海洋经济了。但当时考虑到难度太大,因为身为松阳的官员,张口从友同那边要海域,很难让友同人接受,弄不好还会出乱子。”潘宝山道,“而现在,我已经离开松阳有一段时间了,再次提出这个问題,则是站在当事双方的立场上、以尽量公平公正的眼光看待问題、提出建议的,我想阻力该会小一些,毕竟我提出的解决方案也有两个,要么把友同市的那块海域划给松阳,要么把松阳市的那块陆地划给友同,不是说只有一条出路。”
“嗯,从资源最大化利用的角度來看,是应该进行一定的调整。”郁长丰缓缓地点着头道,“不过从眼下海源县的表现來看,友同市并不想让步,海源县要在两年内投入五十亿,手笔够大。”
“在我看來不太现实,摆明了是在做表面文章,无非是为让海制造烟雾而已。”潘宝山道,“在沒有大规划的背景下,海源县要在两年内投入五十亿用于海洋开发,明显是在搞噱头。郁书记,海洋开发与利用,应该有规划报告,还要进行可行性论证,海源县包括友同市一直沒有向省里提交过任何相关材料。另外,在缺乏开发利用的硬件条件下,投入再多见效也不会大,这一点友同市不会不知道,所以我估计他们不会不计后果地乱投入,否则就真是太盲目了。当然,也许是我多想了,也有可能是海源县、友同市真的要利用海洋做大文章,不过我认为即便如此,假如从全省的高度着眼,也不尽科学合理。”
“报道中已经解析过了,友同市的主海港居南,海源县在市域的最北端,如果再大手笔投入,不见得能取得效益的最大化。”郁长丰笑道,“这一点你看得不错,起码从理论上讲,还是把海域划到松阳更科学一些。”
潘宝山听了郁长丰的话只是笑了笑,沒有急于跟话,得到了领导的肯定,该沉一下,不能像打了鸡血一样坐不住。
“郁书记,针对近几天海源县的高调表现,我觉得应该及时进行一番修正,让他们冷静下來。”停顿了一会,潘宝山开口了,“那是地方经济发展的一个不良倾向。”
“哦,你对地方经济发展有何看法?”郁长丰眉头一展,笑问起來。
“近一两年來,地方经济的发展注重大投入,其实那并不是奋力崛起,而是一种基于政绩考虑的冲动。”潘宝山道,“很多投资已经显现出了盲目的倾向。”
“现今经济发展正处于一个极其重要的战略转型期,大环境外需不振,主要着力点正在向内循环发展,要靠统筹协调投资和消费这两驾马车來拉动。”郁长丰表情逐渐严肃了起來,“可以说,在上一轮经济发展活跃期,是国家唱主角,而今后很长的一段时期内,应该是地方经济担纲了。”
“是的,这种周期性驱动模式的改变,对地方來说应该是一个契机。我国的经济状况相对而言还有很大提升空间,如果能调动地方的发展潜力,真正把内生动力和内需调动起來,将会对可持续发展增加强劲的动力。”潘宝山点头道,“当然,前提是要绿色发展。不绿色,就难以持续。现在地方投资,就像我刚才说的海源县,还总是带有一定盲目性,粗放式,高投入低产出,已经远远不能适应现代经济发展了。”
“的确,根据上报综合的材料,短短三个月时间,我省各地投资计划所涉及的金额已经八千多亿了。当然,里面有一定水分,但也不难看出其中的盲目性。这八千多亿,打着稳增长的幌子,其实大部分都是贪大求洋。”郁长丰道,“这是一个严重的方向性问題,如果不及时加以调控,也许短时间内酒会反射到大环境中去,又将成为一个全局性问題。”
“归根到底,还是地方为了凸显政绩,作出急性投资的决断。”潘宝山道,“而急性投资容易出现重复建设、产能过剩的局面,如此一來,会直接造成金融行业的重负,当然,更为深远的是,将造成后几届政府的负担。因为长期形成了一个惯例,项目所欠的债,并不是由哪那一届政府偿还。”
“耀眼的政绩留给自己,留给后任的是沉重的债务。”郁长丰神色凝重,摇了摇头说道:“导向性还是要注意的。”
说到这里,潘宝山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