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儿道:“文老,咱们……”文不值道:“走,咱们到后院瞧瞧去。”用棍儿拨着路上的木头瓦砾往后行去。
刚走没两步,身左突然传来“格”地一声异响,文不值立即震声大叫:“留神,往后退。”李慧儿、高燕儿同时警觉,李慧儿伸手抓往高燕儿往后退去。
身左一个房屋空架子倒丁下来,文不值放下那根棍儿双掌—翻,猛力劈了过去。
空架子倒了,灰烬、瓦砾、火星满天飞,文不值出掌得早,掌风所及,那些灰烬、瓦砾、火星都往前方飞去,没有一点溅到这边来。
文不值吁了一口气,俯身抓起了那根棍儿,棍儿是抓到了手里,可是他的腰一时没直起来。
高燕儿忙道:“干爹,您怎么了?”文不值一双老眼直望着眼前丈余外那片瓦砾堆,道:“你们看,那是什么?”李慧儿、高燕儿立即凝目望去,只见文不值的目光投注处,横着一根烧焦的大木头,木头上露着一对焦黑焦黑的东西,那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双人脚。
这座庄院里不是没人,有人。
文不值看见这双人脚的时候,心就往下一沉,可是他又不能不说,瞒人得看什么事情,这种事怎么能瞒?
高燕儿脱口叫了一声:“人,有人。”李慧儿脸色一白就要走过去。
文不值直起腰来伸手拦住了她,道:“慢点儿,姑娘,让我走前头。”他提着那报棍儿跨步越前走了过去。
木头压在人腿上,再往上看是一堆瓦砾,毫无疑问地,人是埋在了那堆瓦砾里。
文不值估量了一下伸出了那根棍儿,一根小树干,够细的,够软的,可是在文不值手哩,它就跟一根铁棍差不多。
文不值单臂凝功,把真力贯注在那根棍儿上,先排开了那根烧焦了的木头,然后又拨开了瓦砾。
人露出来了,都烧焦了,乌黑乌黑的,不但难辨目,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了。
高燕儿在“墨香教”里多年,见过不少血淋淋的场面,可是现在她却不忍看这火窟焦尸,也不敢看。
李慧儿脸色白的厉害,两眼直愣愣地望着那具焦尸,道:“文老……”文不值心里也揪得厉害,吁了口气,道:“不会的,姑娘。”李慧儿声音突然发了抖,道:“这间房子不小,说不定还有您再翻翻看。”文不值没说话,沉默了一下,又递出了他手里那根棍儿。
文不值的动作相当快,不一会儿工夫瓦砾、焦木都拨开厂。
李慧儿没说错,的确还有,这片瓦砾底下埋着整整廿具尸体,都烧焦了,衣裳没了,毛发也没了。
高燕儿身躯泛起了一阵颤抖,缓缓背过身去。
文不值脸上的颜色也变了。
李慧儿木然站在那儿,脸色更白。
文不值定了定神,强忍惊骇,道:“不会的,姑娘,光北家的人也不只廿个。”
李慧儿开了口,声音颤抖得厉害:“文老,这廿个人在一间屋里,尸体横七竖八,而且还有相连的,分明是火起前让人关在了一处,或者在关在这儿之前就没了知觉,他们投一个是近门近宙的!”
文不值心神震动,他知道李慧儿推测得不错,廿个人在一间屋里,有九成九是被人关在一起的。
廿具尸体没一具近门近窗,那就是说火起时没人争先恐后的逃命,除非他是没知觉的人,要不怎会见火起不逃命?
他打心里起了颤抖,道:“姑娘,即或是,这儿只是些被宰的,香妞儿恐怕早已经离开这儿了,说不定连火都是她放的。”
李慧儿道:“您说得对,光北家的人也不只廿个,咱们再找找看。”天已经大亮了,晨雾也散了,远近的事物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设再见一具尸体。
文不值沉默了一下道:“咱们再到后头看看去。”三个人到了后院。
后院比前院略小了一些,可是那瓦砾与焦木远比前院为多,另外还有假山,有水塘,有小桥“假山是好的,小桥也没被波及,朱栏仍是鲜红鲜红的,只是那水塘里落了不少灰烬。
李慧儿道:“妹妹,你是在什么地方见着天香姐的?“高燕儿一指院东一座烧焦了的空架子,道:“那间屋,那间屋原是——间精舍。”李慧儿二话投说,腾身掠了过去。
文不值叫一声:“姑娘,慢点儿。”飞身跟了过去。
李慧儿人落在“精舍”前,她没有掠进去,事实上她掠进去并没有用,—间“精舍”都被瓦砾焦木堆满了,不一点一点地翻开,是很难看见什么,找到什么的。
文不值赶到,她向文不值伸出了手,道:“文老,把那根棍儿给我用用。”
文不值道:“你外头等着,还是我来吧。”他没等李慧儿答话便一步跨了进去,一根棍儿翻动,左拨拨,右挑挑,设多大工夫把瓦砾焦木全挑开了,虽然还剩下几小堆,可是那已经不足藏一个人了。
没有,什么也没找到。
文不值吁了一口气,他抬袖子擦了擦汗,那汗并不是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