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陆展鹏,陆大功总算是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他握着陈秀容的手说:“容妹,有方大哥照应着,鹏儿必不会有事,只是你不肯走,倒着实让我有些为难。”
陈秀容眼睁睁地看着陆展鹏被送走,眼圈都是红的,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闻得此言,便说:“当年我的性命蒙夫君你相救,又蒙你不弃我残柳之躯,这些年来待我如珠如宝,又待鹏儿如同已出,如今你有难,我又怎能一走了之?你当容儿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么?”
陆大功叹了口气道:“容妹,这些年来,你跟着我一直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为夫心中有愧啊。”
陈秀容说道:“夫君,你快别这么说,这些年我过得甚好,是你给了我和鹏儿这一段开心快乐的日子,若不是你,我和鹏儿早已死了,所以,我无怨。”
陆大功轻轻揽过陈秀容那纤细的腰身,心中不禁汹涌澎湃,这样的女人,不光是生得好看,难得的是如此有情有义,心下不免赞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要说起来,这陈秀容和陆大功委实有些不相衬,陆大功只是一个精壮的绿林人物,样貌普通,总算当年偶遇良师,习得一身好武功,而陈秀容却宛如天仙一般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得的才貌双全。
说起两人的相识,那已是近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陆大功尚只是一个江湖草莽人物,只身漂泊江湖,一日在扬州城外闲逛,忽然看到河面有一团白影一浮一沉的,当他认出是一个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跳下河去把人给救了上来。
救上来后,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柔弱的身段,白玉一样的脸,让他看了好一会移不开眼,后来才想起被自己好不容易救起的人还不知道还有没有救,于是便把她扛在肩上一路跑去找大夫,让她吐了好些水,这样才没有被淹死。
但是大夫看过之后,告知他这位姑娘已然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陆大功闻言心里有一丝丝失落,但随即也就释然了,他是一个有恩不望报的人,既然救了人,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待那位姑娘醒后,陆大功问起她的身世,想要将她送回家。
那位姑娘也就是陆大功后来的妻子陈秀容了,她自言是扬州一户破落人家的女儿,爹娘过世后被族中长辈卖给一富家老爷做小妾,无奈大老婆凶悍,更兼见她有孕在身,一味要打要杀,自己被逼无奈才投河自尽,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回夫家,而自己的娘家也没有人了,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
陆大功见她哭得凄切,又怜她孤苦无依,更兼身怀六甲,便好心收留照顾,后来相处时日一长,陈秀容被陆大功的憨直和真情所打动,便嫁给了陆大功为妻,后值临盆,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陆展鹏,所以陆展鹏其实也并非陆大功的亲生儿子,是以在相貌上,两人完全不同。而就在陈秀容产子后不久,陆大功也想给妻子一些安稳的生活,便进了“淮武镖局”当上了镖师,几年后,由于他的武艺越来越好,且为人淳厚,又喜欢结交武林中人,在江湖上得了几分地位,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镖局的总镖头。
当然,关于陈秀容身世这一段,只是埋藏于陆大功内心的一个秘密,他不会跟方允东说起,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在他的心目中,陈秀容便是这世上最圣洁、最美好的女人。
“容妹,你知道么,你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竟然让那些无耻之徒前来索要你。”陆大功说完长叹了一口气,本不欲告诉陈秀容的话,终于还是告诉了她。
陈秀容听完娇躯一颤,“这么说,这祸事是容儿引起的?”脸色瞬间煞白。
陆大功好言安慰道:“我本不欲说的,但是从对头人来看,为夫不见得就能打得过,这几日来,为夫也再三思量,若是你与鹏儿随了方大哥上山,我又怕你们会遭到那人的追杀,最终害了方大哥和鹏儿也难逃毒手,所以不若你留下,我们夫妇同心,或者可以躲得过。”
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容妹,还有句话,你一定要听进去,倘若为夫走了,他日你若遇上真心惜你待你之人,你亦无须为我守节,总之只要你过得开心就是了,不必一心求死,好么?”
陆大功嘴里说得淡然,心中却无比凄苦,这么多年来相偎相守,若是自己一旦走了,娇妻稚子该如何保全?但嘴里却不得不这样说,依陈秀容的个性,若他死了,她必不独生,但是他却还是希望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陈秀容听得此言,心如刀割,不由得想起这些年来的一桩桩,一幕幕,从她落水,到被救,再到他照顾着她,多少年过去了,曾经云淡风轻的日子,曾经朴实无华的生活,曾经以为自己的一生一世便是如此,终于到了这一天,要全部破碎了,她的往事,她从来不曾讲过,因为太伤心,所以不讲,也不再去想,而他也从来不曾问过,因为怕她难过,怕她伤心,所以不问。
陈秀容强忍着心中的痛,淡淡地朝陆大功笑了一笑,很温驯地说:“容儿会记得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