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院里,老太君坐在上座,脸色阴沉。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大夫人进来后,首先看到的就是站在堂中央的秋明月。她眼神迸射出阴冷的光,又是这个小蹄子。然,当她的目光落在一直躲在秋明月身后,一脸惊怕的秋明絮身上的时候,顿时目光一缩,眼底闪过害怕和慌张。
那跪在地上的婆子一见到她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哭着爬了过去。
“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大夫人狠狠的瞪着她,没用的东西。
她避过那婆子,对着老太君恭谨道:“儿媳给娘请安。”
老太君脸色极其难看,冷笑一声。
“林氏,你当真好手段,竟敢如此虐待秋家子嗣。这般毒辣心肠,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大夫人心中惶然,面上却故作无知。
“娘在说什么?儿媳听不明白。”
老太君冷哼一声,突然对那跪在地上的婆子喝道:“刁奴,说,谁指使你欺凌打骂十小姐的?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立刻就命人将你拖出去打死。”
那婆子吓得脸色一白,哭道:“冤枉啊,太君,您不能凭五小姐一面之词就这样给奴婢定罪啊。”她以手掩面,暗中看了大夫人一眼。见她脸色平静,眼神却极为阴冷的扫了过来,她心中一跳,哭的更大声了。
“今日五小姐莫名其妙的来到后院,命丫鬟毒打奴婢,又将奴婢捆绑至此。奴婢人微命贱,主子有命不敢不从。可…可五小姐的确冤枉奴婢了啊。奴婢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凌十小姐啊。”
秋明月嘴角扯出一抹冷翳的弧度,好,很好。不说老太君冤枉她,偏生句句指责自己如何欺凌打骂下人,毁自己清誉。今儿个若她就此装聋作哑不辩驳一句,即便由老太君做主救了秋明絮,只怕日后恃强凌弱、刁蛮恶毒的名声也永远伴随她身上了。
老太君也是听得生气,历喝一声。
“闭嘴。”
那婆子正哭哭啼啼,冷不防被老太君这么一喝,倒是真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站在大夫人身后的秋明兰突然上前,蹲在秋明絮身边,一脸的惊讶。
“十妹妹,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一边拿出手帕给秋明絮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一边又满眼心疼的关切道:“怎么这么瘦?衣服也这么破烂。母亲每个月不是让人给你制裁了新衣吗?”
秋明月眼神悠然一冷。秋明兰真是好心机,一番话不仅在老太君面前表现了她对妹妹的关切慈爱,又暗指秋明絮穿得破烂来见老太君,可谓失礼至极。也从另一个方面骂她秋明月没有教好妹妹。第三,顾左右而言他为大夫人脱罪。
古代嫡庶分明,身为庶女,吃穿用度比起嫡女来不知相差何几。嫡女每个月都要裁制两次新衣,而庶女,三个月才有一次。
好,很好。秋明兰的心机,她从来就知道,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她更加不会小看她。
老太君皱眉,似乎也有些不悦。
这时候,原本一直畏怯的秋明絮慢慢抬头,眼神怯怯的看着老太君。
“我…我没有新衣。”
老太君眼神又沉了下去,秋明兰却惊呼一声。
“怎么可能?”她似是诧异,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瞪着跪在地上的婆子。
“你说,是不是你克扣了十妹的新衣和月例?好你个大胆的刁奴,居然敢贪污主子的东西。”她气得站了起来,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打在了那婆子脸上。
那婆子被打得一怔,大夫人也一怔,而后眼里就露出不悦来。
“兰儿,住手。”
秋明兰却豁然回头,目光清亮而黝黑。
“娘,女儿知道你一向宽容仁厚,可是这个刁奴居然敢忤逆主子欺上瞒下,欺凌十妹至此,实在是可恶。还好今天被五姐发现了,如若不然,十妹还不知道要遭她怎样凌辱呢。娘身为秋府当家主母,为秋府操劳十几年,将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惩治这个刁奴,传将出去,不知道内情的,怕是要误会您了。”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忽而明白了女儿的用意。兰儿这是,弃车保帅。
她眼眸微闪,而后装作一脸大度又心伤的看着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婆子。
“周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利落又认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将照顾十小姐的重任交予你。不曾想,你居然阳奉阴违,不仅暗中克扣十小姐的用度,居然还敢殴打她。你…着实辜负我一番用心。”她别过头,似是不忍。
“若非五小姐今日偶然发现,还不知道我那可怜的明絮要遭你怎么虐待呢。”她说着眼里含了泪花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面色凄然而愧疚的对着老太君道:“儿媳御下失察,竟至刁奴大胆至此,有负娘和老爷的重托,儿媳…”
不得不说,大夫人其实并非愚蠢之人。经薛国侯夫人这么一点拨,再加上秋明兰言语之中不乏提示,她立刻就了然的演起戏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肝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