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金凤宫中。偌大殿宇明光笼罩,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光可照人。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一个华贵妇人慵懒斜斜躺着,半眯着眸子假寐。金红色的凤袍以金线绣制展翅振飞的凤凰,大殿顶部月盘大的夜明珠笼罩而下,倾泻出丝线密密麻麻的斑驳光影。
稍刻,有宫女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
“太后,药熬好了。”
熟悉而刺鼻的药味儿令太后皱了皱眉,她睁开眼睛,看着宫女手中端着的药碗,轻叹一声。
“天天喝药,何时才是个头。”她看似埋怨的话,那宫女听后却低下了头,“太后福寿绵长,定能早日康复。”
太后抬眼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宫女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半跪在地上,伺候她喝完了药。再拿了雪白攒丝手帕给她擦干净唇边的污渍。这时候,门外传来高亢的禀报声。
“皇后娘娘到。”
宫女手一顿,脸色有些苍白的看了眼太后的脸色。太后却只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抬眸看去,明灭光线之中走进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身着明黄色凤袍,五官艳丽而沉稳,特别是上挑的眼尾,让人一见之下就知道她必是一个精明而城府极深的女人。头上梳着高贵的朝凤髻,插代表皇后尊贵身份的十二金凤钗。那金钗光明而灼亮,随着她越走越近,鬓发珠配之间碰撞出悦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殿内尤为清晰跟刺耳。
太后的眼神,深谙了一瞬。
皇后走至跟前,恭恭敬敬的给太后行礼。
“臣妾给母后请安。”
太后瞥了眼跪在她身后的两个宫女,懒懒挥手:“起吧。”
“谢母后。”皇后起身,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摆在乌木小几上的药碗,而后极其自然的走到榻前,语气带着几分关切的看着太后。
“母后近日气色好多了。”她坐在旁边的小塌上,拿了美人捶十分体贴的给太后捶背。
太后见她挥退了下人,微微扬眉,笑道:“嗯,太医院的太医们个个医术精湛,哀家最近确实觉得好了许多。”
皇后手中动作有片刻的僵硬,而后又温婉笑道:“母后凤体安泰,臣妾亦心中欢悦。”
太后似有些享受的闭上眼睛,“皇后这么晚来找哀家可是有事?”
皇后一顿,思索了片刻道:“母后,寰儿今年已经十八岁,该娶正妃了。”
“嗯”太后没有睁开眼睛,“下个月十五镇南王妃在王府举办赏花宴,要给镇南王世子挑选世子妃,老大向来与那孩子关系不错,就让他去吧,或许能遇上合适的人选。”她想了想,又道:“对了,璃儿那孩子,也十六了吧。”她叹息一声,皇后却是脸色微变了变。捏着美人捶的手微微用力,眼瞳阴暗深沉。
她强装笑脸,“荣亲王世子自幼聪慧绝顶,俊秀容雅,只是可惜了…”她说着便脸色黯然,似极为伤心痛惜。
太后垂下眼帘,眼眸里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
半晌,她疲惫的摆了摆手。
“天命不遂,璃儿注定命中有此一劫啊。”她语气虽然淡然,却多了几分冷淡。她闭上眼睛,默然半晌,才有些疲惫的说道:“既是过去了多年的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皇后颔首道:“是,臣妾遵命。”她放下美人捶,亲自斟了茶递给太后,温声道:“母后的意思臣妾明白,只是璃儿自小就少言寡语,又经历了那样的事…听说荣亲王妃也正准备为他议亲呢…”
太后眸色冷了几分,突然坐了起来,一挥袖道:“罢了,璃儿的婚事,由哀家亲自做主。”
皇后咬了咬牙,语气尽量谦恭。
“母后有合适的人选了?”
太后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
“天色不早了,皇后跪安吧。”
皇后脸色僵了僵,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她深呼一口气,躬身道:“是,母后早些休息,臣妾告辞了。”
她站起来,太后已经闭上了眸子,只淡淡恩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皇后眼眸深沉,最终转身离去。走廊上紫色宫灯在风中摇曳,黯淡的光色照在她脸上,显得她端庄的容颜越发阴沉难看。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均小心的低着头,默默不语。
直到一行人远去,假山后才转出来一主一仆。主子坐在轮椅上,身边站着一个持剑浑身冰冷的冷峻男子。
“世子?要去见太后吗?”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低着头,夜色掩映下他的容颜多了几分妖魅的色彩。半晌,他才淡淡道:“不用了,回去吧。”
慕越点头,“是。”他推着轮椅,缓缓出宫。
*
天街小雨微凉,高角檐下滴滴落水声层层晕开在地面,朦胧月色如水,洒下斑驳的树丛。男子孤寂落寞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倒影在窗纸上。屋内烛光忽明忽暗,衬着如水的月色,越发凄清而寒凉。
他坐在轮椅上,手指轻轻一弹,窗户打开一条细缝,看了眼窗外细雨纷飞。再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