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戴罪之身,如今到了临安府衙门,刘知府只打了她们各自二十大板杀威棍,算是看在苏谨心跟他女儿刘淑静平日的交情上给足了苏谨心面子,苏谨心也知这件事对刘知府来说是很为难,但位高权重的淳安侯下令,而且还证据确凿,刘知府想为苏家开脱罪名也开脱不了。
“刘大人,民女有下情回禀,恳请大人听了民女所说的话之后,再惩治民女如何。”林氏肯替她挨上二十个板子,苏谨心心里自然是感动的,苏家是有罪,但有罪的是苏老爷,没道理由她来承担,再说云澈要向苏家报复,他大可去找苏老爷,或者找苏家别的人,对梅姨娘、柳姨娘、苏谨怡她们几个妇孺下手,未免有失他君子风度。
身为一个出身世家的嫡小姐,苏谨心今日上公堂,并抛头露面为苏家喊冤,其实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林氏也是,因此,苏谨心对云澈也就多了几分怒火,若非他,她何须背着犯人之女的罪名,一直躲躲藏藏,犹如过街老鼠。
刘知府挥手,让拿着长木棍的衙差退下。
其实,刘知府审这案子之前,事先就被自己的女儿刘淑静耳提面命了一番,说什么不准对苏二小姐大声说话,不准打苏二小姐,更不准将苏二小姐抓起来……不准这,不准那的,列得一条条的,听得刘知府差点想把这个女儿的嘴给赌上,若真要这么审案子,还不让临安城的百姓笑掉大牙,但这话若单单只是他女儿刘淑静这么说,刘知府听过也就算了,问题是刘夫人这回也帮着刘淑静在刘知府面前保苏谨心,要知道,这个刘知府向来是惧内的,刘夫人这么一说,刘知府哪能不小心应对着。
但在逃犯人回到衙门自首,要先打二十个杀威棍,这是朝廷律法严明定下的,谁都改不了。眼见着这顿打避不了,刘知府也着急,但苏谨心的突然开口,就给了刘知府一个台阶下,刘知府忙道,“你有何下情,赶紧道来。”
苏谨心抬头,跪得直直的,不卑不亢道,“自百年前苏家先祖靠卖茶叶起家,之后又在临安开府建宅,说起我们苏家的茶叶,整个临安城附近的州县,哪个不知哪个晓。祖父成茂公在世时,苏家就曾是皇商,若说苏家自己给新茶涂毒,这也太荒谬。故而,民女恳请大人还苏家一个公道,抓出陷害我们苏家的真凶。”
摆着好端端的富贵不要,偏要自毁家门,招惹祸事,这事搁哪里都说不通,苏谨心一说完,站在府衙门外的百姓就窃窃私语起来,是啊,苏家就是靠卖茶叶赚银子,没道理去毁了茶树,断了自家的生计。
“即便不是你们毁了贡茶,但苏家护茶不力总是事实。”皇上钦点的贡茶就是苏家的西湖龙井,这差事办砸了,遭殃的,可不是一个苏家。
听到刘知府的话后,苏谨心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也笑得刘知府一脸茫然。
“苏谨心,公堂之上,休得放肆!”啪得一声,刘知府重拍了下惊堂木,好个胆大的女子,居然不把他的知府衙门放眼里。
威武……
两旁衙差三声威吼,林氏到底是久居内宅的妇人,何曾见过这阵仗,害怕地扯了扯苏谨心的衣袖,要她收敛些。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过后,苏谨心便道,“刘大人怎知那毁去的新茶,就是我们苏家上贡朝廷的贡茶?”
“这……”苏谨心这一问,还真把刘知府问到了。
“还有,刘大人您说曾经有人向您告密我们苏家的新茶出了事,但请问那个告密之人是谁。”苏谨心再次逼问,而她这么问,也是料定刘知府绝不敢将那个告密之人当堂说出来,笑话,刘知府若说是身份尊贵的淳安侯亲自向他告密,要他查办苏家,这传出去,不止毁了淳安侯的声名,也把他这一生的仕途也赔进去了。
刘知府暗暗赞叹,好个狡猾的女子,竟然将他一军。即便他不说出告密之人,但苏谨心说的那毁去的不是上贡朝廷的新茶,就只这一句,现在无疑也是给苏家找到了一条活路,既然那毁去的新茶不是上贡朝廷的贡茶,那么苏家保护贡茶不力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你且说说,真正的贡茶在何处?”刘知府追问道。
苏家种植茶树的根基就只在五云山这一处山庄上,云澈对五云山上的苏家茶庄了如指掌,要毁去自然也轻而易举,没有了五云山上的这一处山庄,苏家哪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种植新茶,但苏谨心要翻案,当然不会将真相告诉刘知府,只是模凌两可道,“刘大人也知我们临安是盛产西湖龙井之地,除了五云山上,还有狮峰山上,跑虎泉边,满觉陇中等地也是种满了茶树,这些地方除了秦家与钱家,剩下的都是我们苏家的,刘大人,您说,我们苏家有那么多的山庄,同时种下几万株的新茶也非难事,何须只种在一个五云山上。”
说了等于没说吗,临安城的那些能种茶树的山庄,都被这三个世家霸占了,除了秦家和钱家,也就只有苏家了,可这三家到底占了多少山庄,其中这些山庄所在的地方又是怎么划分的,却只有这三个世家他们自己知道,别的人一无所知,刘知府被苏谨心说得无法接话,但又不可否认,苏谨心说得这些全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