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心换了身水蓝色的百褶裙,裙边是撒花挑丝的菡萏浮波,腰间同色丝绦打了个结垂下,佩香囊,翡翠色的玉簪绾发,这副装扮,与穿金戴银、珠环翠绕的林嫣相比,就显得有些寒酸了,林老爷看到她进来,眼中愕然,照理说苏家是做茶叶生意起家的,他所见过的那些苏家人不是满身铜臭,就是贪婪无耻,根本上不了台面,但苏家却养出了苏谨心这个不沾钱财俗气的嫡女,真是匪夷所思。
苏谨心趋步近前,先是向林老爷行了礼,这就是苏二小姐的待人之道了,哪怕与人闹翻了,撕破了脸,她依然能淡然处之,面上不动声色。
林氏躺在床榻上,似乎是睡着了,苏谨心平日怕林氏发起疯来,对她又抓又掐的,一直不敢靠近,这会儿见林氏闭着眼,安静的不吵不闹,就走近床榻前问道,“舅父,我娘的病,何时可以好。”
“苏谨心,在舅父面前你不必惺惺作态,你敢说你是真的关心你娘的病情吗。”林老爷收回银针,站起了身,一副对林氏这个妹妹的护短之态,“这屋内没有旁人,收起你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舅父知道,此次你带你娘来找舅父,面上是求舅父为你娘看病,其实真正的目的,只怕想查清当日舅父为何在你身上下毒吧。”
给人下毒被揭穿了,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她这位舅父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否则怎么会没有半点的礼义廉耻之心,难不成给她下毒,是为了救她吗,苏二小姐嘴角讥讽,“那就请舅父如实相告,以解谨心心中之谜。”没错,她带林氏上处州,根本就是个幌子,林氏若能治好,她就多了一位整日骂她的亲娘,若治不好,她就当多养了一位疯疯癫癫的妇人,她苏谨心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林氏以前那般对她,几次逼她去死,她还能以德报怨,忘记前嫌,呵呵,怎么可能。
苏二小姐的默认,使得林老爷眼中震惊不已,半响,才叹道,“怪不得你连自己的堂兄都能利用,苏谨心,舅父倒是小看你了。”对自己的亲娘都可以不管不顾,至于堂兄,那利用起来还不连眼都不眨一下。
苏谨心没有立即接话,但襟袖下,素手却是紧握,利用顾小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不想,但不得不这么做。
“谨心与舅父无冤无仇,舅父却狠心给谨心下毒,若说是舅父跟苏家有仇,但谨心想不出我们苏家何时得罪了舅父。若说有,”苏谨心说到此,故意顿了顿,“舅父不要告诉谨心当年我爹用花言巧语骗走了林家的大小姐,令林家颜面扫地,舅父为了报复苏家,就对我下了毒,而对翊儿,舅父更是见死不救。舅父,您不是口口声声说最疼爱我娘吗,呵呵,这难道就是您口中所谓的疼爱!不过,舅父应该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再加之今日严夫子临死前说的那些话,谨心现在想想,或许严夫子并没有说谎,他说他在林家时曾放走了一些人,那些是什么人,林家为何要抓那些人,要知道林家是闻名江南的杏林世家,施药救人,心怀仁慈,这无缘无故地抓人囚在林家,没道理啊,除非……”
“除非什么!”林老爷越听脸色越难看。
苏谨心笑了笑,“舅父先别生气,这些都是谨心的猜测。世人都说舅父妙手回春,林家的药也是最灵的,但谨心很好奇,这些林家的药,在刚开始研制出来的时候,又怎么会知道它到底有没有效。万一,万一吃死了人,林家悬壶济世的名声不也就毁了。所以,这确保万无一失的法子嘛——就只有找人试药喽。”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林老爷不敢置信地盯着苏谨心,这个外甥女的确聪明,仅凭严师兄的一句话,就能猜到林家最隐蔽的事,这般缜密的心思,太可怕了。
“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林老爷这下急了,这事若抖露出去,整个林家的百年声誉就彻底毁于一旦。
“那就请舅父先告诉谨心,谨心身上的毒,是不是也是舅父当年刚研制出来的,若是,舅父还真是宅心仁厚,不找旁人,偏拿自己外甥女试药,是不是觉得谨心死了,左右也想不到您的头上。”苏谨心冷言道。
林老爷恼羞成怒道,“苏谨心,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当初要没有舅父拦住你娘,你早就被你娘掐死在襁褓中。”
“这么说来,谨心还要感谢舅父您的救命之恩了。”果然如此,林氏当初生她时难产,险些九死一生,便对她心生厌恶,只是没想到林氏会这么狠,竟没打算留下她,而舅父林老爷刚巧上苏家看林氏,面上假意劝林氏留下她的命,暗中却对她下了毒,这白白得来的试药之人,岂能错过,最重要的是,拿她这个世家嫡女来试药,可比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好多了,毕竟这毁人容貌的药,是达官显贵府中的女眷争风吃醋所用,那些女眷个个身份尊贵,由她这个世家小姐试药,所反映出来的药效更真实。
林老爷哼了声,“你放心,只要你堂兄信守承诺娶了嫣儿,舅父就有办法解了你体内的毒,让你恢复容貌。”这个外甥女是云家的三少夫人,又是嫣儿夫婿的堂妹,若不是看在这层关系上,岂容她这般放肆。
话都说开了,苏谨心也就没有了刚刚对林老爷的恭敬之态,“谨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