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小姐跪在地上低低抽泣着,而所说的每一句,都是把林氏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苏老爷却是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再加之她自重生以来,一步步走得确实艰辛,因此见了林老爷这位舅父,就犹如见到了一位可以诉苦的长辈,伏地痛哭中也带了几分真情流露,让人看不出半分的假,当然,这也是她走得一步险棋,她再赌舅父林老爷是真心疼爱林氏的,她只要将林氏当年的过错全推到苏老爷的身上,说林氏所做的一切都是受苏老爷所蒙蔽,那么,舅父自然会原谅林氏。
林老爷神色复杂,他学医多年,刚刚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才没有发现林氏的失常,这会儿听苏谨心姐弟两一说林氏疯了,忙定睛一看,有些不敢置信。
“妹妹。”林老爷试探性地喊了声。
“你看到我的翊儿吗,告诉我,我的翊儿在哪,他没有死对不对?”林氏傻傻地看着林老爷,她说话颠三倒四,与刚刚发疯时又判若两人,如今安静地像个三岁的稚儿,乖巧听话。
林老爷伸手去替林氏把脉,眼中带着几分疼惜,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啊,距离上次看到她,又过去好多年了,他这个妹妹的性子,他怎么会不清楚,就算让她撞到了南墙,她也不会回头,如果不是疯了,不认得林府,只怕打死她都不会再踏进林家一步。
“你当年识人不清,不听我们的劝,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林老爷刚骂了几句,可一看到林氏如年幼时那般扯着他的衣袖,怯怯地望着他,他就再也骂不出来了,人都疯了,他再骂,也无济于事,当年她没听进去半句,现在也听不到了。
“谨心,你们起来吧,以后你们姐弟两就住在林家,别回去了。”
或许是苏二小姐哭得太凄凉,让林老爷误以为他这个外甥女在苏家孤立无援,被一个妾室欺压,不得已才带着自己的亲娘和弟弟来投奔他;也或许是林老爷一时心软,看到林氏疯了,苏谨心姐弟两孤苦无依,故而,想都不想地替苏谨心做了决定,让他们留在林家,却殊不知他这个外甥女现在一手执掌苏家的大权,整个苏家上下都得看他这个外甥女的脸色行事。
“多谢舅父。”苏谨心暗暗松了口气,她算是赌对了,舅父对林氏还是有几分兄妹之情在的,怪只怪林氏这个人太固执,死要面子,哪怕和林家翻脸都不会向娘家的人求助,若林氏早些服软,何至于让谢姨娘一个妾室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翊儿,过来,让舅父看看。”林老爷对范弋楚招手,眼中带着几分惊讶,当年妹妹抱着这个孩子来林家时,他虽没诊过这个孩子的脉,但也看得出来这孩子是活不了的,早死晚死都得死,可如今看到他,小脸红润,这么健康,怎么看也不像那个将要死的小病秧子,到底是谁治好了他,据他所知,这个世上也就两个人的医术可以跟他比肩,一个是当翰林医官使的远房堂兄,另一个就是被爹赶出去的林家叛徒,难道他回来了。
“舅父。”范弋楚哭得连小眼都肿了,这会儿见林老爷喊他,忙从地上爬起,飞奔似的扑向了林老爷的怀中,呜呜……再跟苏姐姐跪一起,他的双腿都要青了,他都哭得这么卖力了,苏姐姐还嫌他哭得不够惨,呜呜,他就说嘛,装柔弱的苏姐姐最可怕了,扮猪吃老虎,明明是她逼着云师叔娶她,这会儿却跟林老爷哭诉是苏老爷为了苏家利益逼她下嫁,还是当云师叔的妾,这要让云师叔听到肯定气死了,收了云师叔七十二抬聘礼,还把云师叔贬得一文不值,太黑心了。
“谨心,这些年你们姐弟两受委屈了,好孩子,快起来。”一位与林老爷一同过来的贵妇,抹着眼泪,来扶苏谨心。
这应该就是舅母罗氏了。
苏谨心忙又行礼,喊了声舅母。
“不必多礼,日后住在这里就跟住自己府里一样,缺什么都可以跟舅母说。我们林家啊,就是女儿少,舅母膝下只有你表姐林嫣一个女儿,你住下来,你表姐也好有个伴。”罗氏面上和蔼,态度也可亲,与林氏相比,更是少了几分傲慢之气,她转头对林老爷道,“老爷,这是天意啊,您看,过几日我们为嫣儿选婿,正巧,谨心来了,妾身看谨心也及笄了,不如到时候我们也为谨心留意一番,姑奶奶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也顾不了谨心。”
“舅母,其实谨心已经定亲了。”见罗氏这般热心地要替她张罗亲事,苏谨心暗道惨了,刚刚她把自己说得这般凄惨,这会儿招报应了,林家给江南的那些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送了请帖,梁孟臣那个奸商,还有刘芮等人必然也是在邀请之中,若让梁孟臣他们知道她也跟表姐林嫣一起选婿,那云澈岂不也会很快知道,想到云公子淡漠的眸子,苏谨心下意识地抖了下身子,那个男子,说到底,她还是怕他啊。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罗氏以为苏谨心这么说是为了顾全苏老爷的颜面,毕竟自古儿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一脸感慨,拉着苏谨心道,“谨心,你别怕,万事有你舅父替你担着。”
苏谨心一时不敢搭话,刚刚她已经说自己在苏家卑微到尘埃里,那门亲事也是苏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