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吃得好撑……”
用过斋饭,范弋楚和苏谨心来到南边院落的厢房,范弋楚稚嫩的童声刚落,原本倚在窗前赏景的苏谨妍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把范弋楚和苏谨心等人吓了一跳。
“蛇蝎美人!”范弋楚故意在苏谨妍的窗前喊了声。
“你呀。”苏谨心用纤指点了下范范的额头,将他拉走。
暮色已近,清净的庭院中,仿佛可听到不远处的钟鼓声,灵隐寺的众僧人正在做晚课诵经,梵音不绝。
最好的厢房苏谨妍一人霸占,苏谨心和范弋楚就只能住在了靠近角落的那一间。
寺庙的厢房摆设简单,故而显得尤为宽敞,一张床榻,一个桌案,桌案上放了几本经书,笔墨纸砚齐全,墙上挂了一副山水图,静以修身。
范弋楚天生好动,在厢房内来回踱了两圈,又悄悄地跑了出去,苏谨心拦不住他,就只能叮嘱他早些回来。
伸手拂了下桌案,一尘不染,显然这里是每日常有人来打扫。闲来无事,苏谨心就索性翻开桌案上的《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入眼的第一句‘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重重取舍,皆是轮回。’
闭目诵读,竟发觉,连日来的忧虑与烦躁,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天色已暗,窗外冷月当空。
巧兰单手撑着下颚,有些昏昏欲睡。
“巧兰,巧兰……”不知过了多久,苏谨心放下经书,走了过去,推了推她。
“二小姐,”巧兰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道,“奴婢这就去为您铺床,服侍您安寝。”
巧兰这丫头,连睡觉都想着服侍她,苏谨心不禁莞尔,“你先别忙,我不睡。”抬头往门外看了两眼,担心道,“范范这个小兔崽子,这么晚了,都不知道回来。等会儿,本小姐非扒了他的皮,敲断他的腿,免得这臭小子整日待不住乱跑,早晚给我惹出事端来。”
“二小姐,您舍得啊。”巧兰嘻嘻笑着,睡意也去了一半。她家二小姐对范小公子,绝对是疼到了骨子里,有时范小公子入夜睡了,二小姐不放心,还得亲自过去看一趟,为他盖被子。唉,只可惜大少爷福薄,去得早,二小姐平日虽不说,但每晚对着范小公子的那张脸发呆,一坐就是许久,她就知道二小姐心里放不下大少爷,更放不下大少爷的死。
府里老爷不管事了,夫人又疯了,整个苏家,如今都是二小姐一个人在撑着,其实若二小姐狠狠心,也大可不必管府里的这些烂摊子,但二小姐却笑着说:有她在,总有一日,他就一定会回来。
二小姐究竟是为谁在守着苏家?有时她很想问二小姐,但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因为二小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神色恍惚,笑中带着苦涩,连她看了,都觉得心疼。
二小姐的心思太深,也太难揣测,她跟了二小姐这么久,也从来猜不到二小姐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若说她喜欢云公子,但云家的聘礼送来苏家,二小姐却没有半分的欢喜之情;可若说她不喜欢,一听到云公子纳了郑姑娘为妾,她却又眼中带了落寞。
“二小姐,外边天冷,您别出去,还是奴婢去找范小公子吧。”眼见着苏谨心朝门口走去,巧兰忙回过神,慌忙去阻拦。外边又冷又黑,下了雪,积雪未化,路也不好走,二小姐素来怕冷,寺庙的厢房内烧了炭火,刚刚二小姐还冻得瑟瑟发抖,若出去了,岂不要染上风寒。
“那你多带几个人去找。”苏谨心暗忖着,这里毕竟是灵隐寺,想来也没有人敢在这里行凶,就让巧兰把苏家带来的家丁都喊上,一起去找范范。
“是,二小姐。”巧兰拿了灯笼,急忙出了房门。
巧兰离开后,苏谨心又回到桌案前,翻了会儿经书。
不对,范范虽然平日胡闹,喜欢惹是生非,但做事却也极懂得分寸,这都过三更天了,没道理他不知道回来,再说灵隐寺再大,也不及五云山上的云栖竹径阵法遍布,广袤无垠,以范范的聪明,他怎么会迷路,苏谨心仿佛想到了什么,忙放下手中的经书,走出了房门。
好冷。
一出厢房的门,一阵夜风吹来,苏谨心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蜷缩成了一团。
夜深人静,幽暗无光。
苏谨心走了几步,抬眼望去,只见庶姐苏谨妍所住的厢房内灯火已灭,那一片也是黑暗静谧。
巧兰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事了,苏谨心心下着急,便也什么都不顾了,提了灯笼,就走出了南边的院落。
这几日下雪,苏谨心拿灯笼一照,看到积雪上的脚印,深深浅浅,有大有小,因这些日子范范的起居饮食都是她亲自过问,故而,范范脚上穿多大尺寸的鞋,她自然也是了如指掌。顺着脚印,苏谨心寻了过去,但越走她心里的疑惑就越深,为何只有范范一个人的脚印,而且范范平日走路可没有这么循规蹈矩,除非是在扮演翊儿的时候,才会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着。
“苏天翊,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