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弋楚小眼红肿,吓得快哭了,倒不是苏谨心对他冷言恶语,而是他看到平日最疼他的苏姐姐,眼中似乎含着泪光,他认识的苏姐姐,从来都是狡猾如狐,根本就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哭的柔弱女子,但今日,苏姐姐泪盈眼睫,脸上也带着悲戚,他的心忽然也跟着痛了起来,他是爷爷捡来的孤儿,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在哪,自记事以来,他的身边就只有一个爷爷,爷爷爱喝酒,常常醉得一塌糊涂,是云师叔教他读书识字,教他作画,所以,他是绝不会背叛云师叔的,可现在又多了位苏姐姐,虽然这个苏姐姐总是欺负他,还把他当三岁稚子,但对他,却是发自内心地好,在苏府的这些个日子里,他真的很嫉妒那位死去的苏大少爷有这么好的一个姐姐,有时他在想,如若那苏大少爷不死,他或许永远都无法到苏家陪苏姐姐一起生活,这么一想,他竟然是庆幸那位苏大少爷早死的好。
呜呜,他是不是也变坏了……
苏姐姐,对不起!
“你哭什么。”苏谨心没好气地道,但脸上愠怒依然未消。
范弋楚可怜兮兮地抬起头,委屈道,“苏谨心,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爷爷,不准丢下小爷不管的。爷爷说……说要我一辈子听你的话。”最后的一句话,范弋楚越说越低,也越说越伤心,呜呜,一辈子听苏姐姐的,他范小爷岂不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范老离开前,竟还对范范下了这道命令,是有心,还是随口这么一说,苏谨心百般不解,再看到范弋楚小脸哭着凄惨,就仿佛翊儿当日被病痛折磨,哭着喊她这个姐姐之时的那般模样,心下一软,这个小傻瓜,既然认了他当弟弟,她怎么会丢下他。
不过,一事归一事,他帮云澈骗她,她怎能不生气。
算了,逼他也没用,若问他‘是苏姐姐重要,还是云师叔重要’,估计,范范这个小傻瓜也答不上来。
“喊姐姐。”臭小子,总是会喊她名字,纠正了多遍,他也喊了苏姐姐,可隔一会儿,他又连名带姓地喊她了,“你爷爷说,要一辈子听我的,那我现在就要你一辈子喊我姐姐,不能反悔。”
啊。范弋楚愣住。
苏谨心浅笑盈眸,素手抚上范弋楚的小脸,语重心长道,“范范,你还小,姐姐是不想你被人利用。”包括你的云师叔。
云澈,你果真是策无遗算、步步谋划,连范范都不放过,你知道我无论怀疑谁,都不会怀疑范范,所以你就把范范放在了我身边,监视我。
“苏姐姐……”范弋楚望着苏谨心,欲言又止。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是范小爷了。”苏谨心笑着打趣,替范弋楚擦干了泪,“等会儿到了灵隐寺,你帮姐姐求个上上签,姐姐就算你将功补过,原谅你这一回。”
“苏谨心,你就这么恨嫁啊。”范弋楚小声地嘟囔道。
灵隐寺素来香火鼎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灵隐寺的姻缘签最灵,但凡临安府的那些世家小姐,及笄过后,便会来灵隐寺求姻缘,当然,不止临安府,就是附近的那些江南州府的世家望族中的闺中小姐,也不乏慕名前来。
“臭小子。”苏谨心恼羞成怒地敲了下范范的头,什么恨嫁,说得好像她苏谨心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似的。
掀开车帘,范弋楚小身子一跃,就自己跳下了车。
“把车马停到那里去。”苏谨心手指路旁,那里有一块大石,要她像庶姐苏谨妍那般踩着下人的背下车,她可做不到。
跪在一旁的云府小厮,眼中闪过一道惊讶之色,这苏二小姐要做什么,然而,当他看到苏二小姐最后是自己踩着那块大石,走下马车,心中动容,或许这苏二小姐也并未如外边传言的那样心狠手辣,残忍刻薄,而且这苏二小姐可是三公子亲自挑选的未来三少夫人,想来品性自是远在众世家小姐之上。
日落西斜,大概已近申时。
肃穆庄严的禅寺,隐在青松翠柏间,因日前刚下过雪,积雪未化,枝头素裹,一片银白。
“你这老婆子,怎么走路的,弄坏了本小姐的衣服,你赔得起吗。”苏谨妍在马车内受了气,走了两步,就迎面撞到一个衣着素朴的老妪,苏大小姐骄纵之气又起,她在苏谨心姐弟两面前逞不了威风,就把气都撒在了这个老妪身上。
“苏谨妍,你发什么疯!”苏谨心疾步上前,扶住了险些被苏谨妍推倒在地的老妪。
“她一个乡下婆子,见了本小姐也不避让,本小姐骂她几句怎么了。”苏谨妍骄横地道,“我现在是云府的姨娘,苏谨心,你别拿你的那套苏家家法来罚我,哼,我告诉你,没用!就算你嫁到了云家,府里还有夫人在,等你过了夫人那关,你再来罚我吧。”
苏谨妍一想到云夫人,心道,她现在有夫人为她撑腰,何必怕苏谨心这个小贱人,再说,那云夫人对苏谨心恨之入骨,巴不得她出事,好让她侄女梁瑛嫁入云家。
“如霜,扶本小姐先上去。”随行的小厮、家丁大多是苏谨妍带来的,马车内是她一时大意,才会让范弋楚钻了空,但下了马车,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