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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爷被苏谨心孤注一掷的言行吓住了,那双清眸中的残忍与狠绝,根本就不像一个才十四岁的闺中女子,她嗜血,她无情,什么血脉相连,什么父女天伦,他在她的眼里一点都看不到,这个女儿眼底的冷漠与绝情,连他这个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无数尔虞我诈的人,都感到彻骨的凉。
他们苏家,到底是出了个不怕死的,但可惜,却是个女子。
苏老爷握着鞭子的手不停地发抖着,他的两眼大睁,看着苏谨心,就像看到了一个什么妖魔鬼怪,世间女子皆三从四德,哪怕他这个爹要女儿死,这当女儿的,也该毫无怨言地去死,但这个女儿,别说什么三从四德,就是基本的礼法,她都没有。他打她,她就发了狠要毁了整个苏家,若真打死了,苏家上下那么多人,难道也陪着这黄毛丫头一起死!
这个女儿,莫不是什么灾星转世,生来就跟他作对的吧。
这下,苏老爷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若打了,这丫头一怒之下烧了云栖那里的上万株新茶,这个险,他冒不起;但若不打,他这苏老爷从此颜面扫地,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了,还当什么苏家的一家之主。
怪不得,最近五云山那处的山庄账目,都被人暗中做了手脚,他原以为是钱家、秦家要对付他们苏家,想不到竟是自己的女儿在偷梁换柱,动摇苏家的根基。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苏老爷就算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整个苏家最危险的人,竟然是他这个最不起眼的女儿,这个他曾经一度认为一无是处,要抛弃不用的平庸无能的嫡女。
“这么说,我们苏家店铺里那些发了潮的茶叶,也是你干的?”上万株的新茶坏死,店铺里在卖的茶叶也跟着发潮,这一桩桩的事,若说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巧了。
“五云山那处山庄的事,确实与女儿无关,不过这临安城店铺里在卖的茶叶,只因女儿偶尔翻看了爷爷留下的贮藏茶叶的札记,知道若将吸潮的木炭没有彻底烧红,冷却后与茶叶放在一起,这吸潮的功效就会大大减少。女儿一时好奇,就找了几家店铺试了试,这结果,好像与爷爷留下的那本札记所说的一模一样。”苏谨心一副虚心好学,乖巧懂事,但她说的每一句话,却让苏老爷背后一阵发凉,这小贱人,在苏家危急时刻,居然落井下石,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抱了必死的决心,要与苏家同归于尽。
她到底是存了多大的恨,竟会想着,要将整个苏家的人置于死地。
苏老爷想到这个女儿还在五云山待了一个月,那么云栖那处的山庄,岂不也落入了她的手中。
仿佛是看穿了苏老爷心中的所想,苏谨心漫不经心地道,“入宝山,自然不能空手而回。云栖,满觉陇中,梅家坞里……”
这些都是种植西湖龙井的最佳之地,而苏谨心每提到一处,苏老爷就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苏家是靠种茶起家的,若这种茶的山庄易主,里面的管事换了人,那苏家也就差不多被掏空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个女儿才十四岁,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野心?而且,这一步步的谋划,要不动声色,若只单靠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得成,苏老爷不死心地问道,“你哪来的银子?”买通这些管事,暗中换上自己的人,这没有大笔的银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爹,女儿给您看一样东西吧。”银子她是不多,而且那几处山庄的管事,都是老太爷留下的人,光靠银子,是打动不了他们的,苏谨心摊开手心,一枚小小的青田私章出现在苏老爷的面前。
是老太爷的私章!
苏老爷额上冷汗直冒,这个女儿怎么会有已故老太爷的私章,“这是谁给你的,难道是……是范老!”
竟是范锴这个老东西,躲在云栖几十年悄无声息,这一离开,却把老太爷的私章送给了一个尚未及笄的黄毛丫头。
苏老爷此时终于明白了,这丫头有了老太爷的私章,那几位山庄老太爷留下的山庄管事,自然对这丫头言听计从。当年老太爷一死,苏家的人为了争家产,争得你死我活,但范锴那个老东西,隔岸观火,谁都不帮,若他早些拿出老太爷的这枚私章,苏家那会儿也不会元气大伤,让钱、秦两家趁机夺了皇商之位,害得苏家这些年总是在临安城抬不起头。
“你……你……你……”苏老爷一想到这丫头已经在一点点地侵吞苏家,尤其是根基所在的云栖那处山庄,尽落在苏谨心的手里,苏老爷握着鞭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半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昏倒。
“爹,听说郭福是二伯身边的人,在您未执掌苏家之时,老太爷曾把苏家交给二伯打理过一段日子。”苏谨心仿佛嫌苏老爷气得还不够轻,继续道,“论长论嫡,这苏家原本就是二伯的,但偏巧那年,二伯母娘家就出事了。府里的人都说,当年爹把二伯赶出了临安城,故意让二伯接手苏家在外地的生意,为的就是阻止二伯再次踏进临安城,跟爹抢苏家的家主之位。然而,一晃十余年过去了,二伯却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