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不觉得金匮市多么拥挤,如今从高空俯瞰,才发现大街小巷车水马龙,一个个停车场犹如一畦畦五颜六色的蘑菇地,行人皆蚁。
炅鋆落坐在一辆小巧精致的四轮马车里,趴着车窗朝外俯瞰。不,她坐的这四轮小车不能说是马车,因为这车不是在地上跑,而是在天上飞,且拉车的也不是马,而是九只绚丽的鸟。胡说说,这九只生得像斑鸠一样的花里胡哨的鸟儿,叫做灌灌,是青丘山中常见的飞禽。
胡说并没有同她一起坐在车厢里,而是站在飞鸟中那只领头灌灌的背上,时而跟它轻声细语,时而随意的吹吹手中的洞箫。
虽说造型简洁的洞箫和衬衫长裤也很搭调,但传承了几百年的古朴乐器总是和中华民族的传统华服更配。胡说今日便是一身深紫色的交领直裾宽袍,发色也恢复了原本的深紫,用一顶紫金冠束在头顶,迎风而立,衣袍翻鼓,玉树临风,端的好看。
炅鋆落看看胡说、看看灌灌,再看看飞车,总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片场,一不留神就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神话剧里去了。
她扯扯自己身上的T恤,无奈地扁了扁嘴,早上出门时想到去青丘是去采唤魂草的,便果断套上了宽松舒适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原本是图行动便利的装束,可在见到一身华服的胡说的时候,悔意顿生。青丘啊,妖之国啊!事先没有问一问那里的民风就算了,她怎么情商低成了负数,套着的地摊上几十块钱的T恤牛仔裤就上场了啊?好歹也要让青丘的妖民们见识一下现代社会的人类美服吧?就是秀一下近年流行的裸妆也好啊!她这么披头散发素颜旧衫的去,真的不会拉低人类在他们心中的颜值吗?
然而时间不容她再回去变装,炅鋆落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及至上了飞车,那丁点的悔意便瞬间转性成了尴尬。她跟这古风四溢、腾云驾雾的情境也太不合拍了吧!就算是穿越剧的开场镜头,导演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女主角呀!
唉,算了,都已经是这样了,好歹她还不是穿着睡衣睡裤真的穿越,好歹胡说都没有嫌弃她的破洞牛仔裤,况且她是去青丘采唤魂草的,又不是去争奇斗艳的,顺利完成任务回来救醒小悲才是重点。炅鋆落这么安慰自己,她本就心宽如海,如此一想,倒也释然了,身子放松的靠回车壁,始终插进口袋里的左手,开始无意识的搓揉一根红线。
那是,夏少给她的红线。
夏少的电话依然不在服务区,连送来这条红线的凤四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喏,死狐狸给你的。”昨天下午,凤四敲开了她家窗户,把细长的包裹递进来。
不知最近非常协会出了什么事,整个通讯部全体出动,凤四更是忙得脚不沾地,送个件再不像往日那样悠闲,别说喝口茶水,连火翼都不收一下就急着奔赴下一处。
“夏少?他人在哪?”
“不知道,他上周给我指定我今日送到的。”凤四隔窗扇翅,“我还有好多信要送,先走了。”
“哎,等等,我明天要跟胡说去青丘,麻烦你帮我转告百解,你能见到他吧?若是见到夏少,也请帮我告知一声。”
“好,我尽量!拜拜!”语音未落,火红的身影已如一道闪电,飞快的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炅鋆落关上窗,好奇的拆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只狭长的锦盒,锦盒带锁,锁扣竟然是指纹按钮。什么东西这么金贵,竟然要指纹识别才能打开?炅鋆落有些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按了按钮,锦盒“咔”的一声弹开,只见盒内铺着一块黑色的丝绒,丝绒上静静的躺着一根红线。
便是她此刻缠绕上食指的红线。
这根红线,看起来无甚特别,可若只是简单的红线,夏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装在指纹盒里让凤四送来?因此,她拈起红线仔细看过,不但异常柔韧,而且带着隐隐淡香,那种淡香是她闻过的,是她在哪里闻过的呢?记忆的闸门一旦开启,带来的不仅是错愕,还有一系列的情绪错乱。
那种独特的淡而不散的清香,她只闻过一次,在夏少掐断绕指柔藤条的时候。
她陡然想起她那日从月老那里带回的,不单有绕指柔,还有比翼蚕和胭脂虫,而这三样,都是制作姻缘线的材料。所以——她心中一动——这根红线,是姻缘线?姻缘线,唯有一个用途,夏少他,这是什么意思?
月老说过,她的姻缘不在人间。炅鋆落望了望窗外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的身影,心“砰砰”的狂跳起来,除了月老之外,擅自制作姻缘线是违规的,夏少不惜被罚也要偷偷做这么一根给她,必定是因为他觉得她需要,可如果胡说的姻缘就是她,她何须使用姻缘线?所以,她不是,自己一定不是胡说命定的良人。
一念及此,炅鋆落觉得自己的心“咚”的沉了一沉,她防备的等待着可能会随之而来的难过、伤心甚至怨恨等心情,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了,她于他而言只是过客的事实,也就只是让她的心这么沉了一沉而已,完全没有想象中几乎要窒息的心绞痛。
炅鋆落垂下眼睫,纤细的手指在袋中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