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定。
炅鋆落点点头,呆呆的看着胡说很好看的手,耳边响起他悠悠的话语:“我母亲和我父亲是家族联姻,在我儿时的印象里,母亲很美,但不爱笑,总是独处,和我父亲说不上有多亲密无间,但也相敬如宾……”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透人心扉,如同一滴凉水,滴进了炅鋆落原本平静的心海。
她一个激灵,这是……胡说……自己的故事?她有点惊讶,有点好奇,还有点淡淡的异样的情绪随着故事的深入开始在心头蔓延。
“然而有一天,母亲忽然不见了。我四处寻找都没有见到她,问宫——”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道,“问亲眷问邻居,他们都闭口不言只是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其他的意思,有同情有惶恐有尴尬有怜惜,我只好去书房门口守我那终日忙得不见人影的父亲,好不容易等到了父亲,他却没有回答我,只是叹气,后来他就封了母亲常住的居所,还限制我的自由,禁止我走出青丘。”
叙述似乎才开了个头,但炅鋆落却没来由的感到哀伤,似乎从开头就已经可以预见不想不愿的结局。胡说换了个坐姿,仰面朝天,闭目接受着阳光的温度,多年来禁锢的记忆,一旦打开个小口,就滔滔不绝的奔涌而出。
“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胡说轻笑,笑得无助,笑得惨淡,笑得苦涩,看得炅鋆落隐隐生出心疼,“你知道,孩子总是容易叛逆的,越是被告知不要乱跑,就越是会到处乱窜。我也不例外,鬼界、魔界、神界,都偷偷溜去玩过,最后,便去了光怪陆离的人界。”
他的语气一沉,显见是在人界遇到了重要的变故,炅鋆落一声不吭,认真的听他继续道,“我一方面是想要看看各界,另一方面,则是心底留着一线希望,希望能见到母亲。就是在人界,我意外的遇到了夏仁。初见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我弟弟,只是茫茫人海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一眼就觉得——那种感觉,或许就是血缘的羁绊吧,我们隔着茫茫人海遥遥相望,彼此都感受到血脉中强烈的冲击。”
胡说停下叙述,低头静默了一会儿,渐亮的阳光打在他的额发上,却将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这样低头的角度,这样静默的气息,让炅鋆落有刹那的恍惚,仿佛眼前之人与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重叠起来,那个人,虽总是笑着欢笑嬉笑浅笑奸笑,却也曾极少见的在人后流露出这种既脆弱又强大的气场,一样的孤寂,一样的拒人千里。
这两个人,果然,是亲兄弟啊。
胡说抓抓头发,抬起下颌,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温和的表情:“后来嘛,后来我就知道了母亲确实在人界,而且她已经与一位人类男子再婚,他们的孩子,就是夏仁——也就是我弟弟。我本想去和母亲相认的,”他说的很快,口气故作轻快,可仍旧掩不住那份无处躲藏的落寞,“可,她在那个人类的家里过得很开心,我从来没有在她脸上见过那样灿烂的笑容,我就想,原来这才是她要的生活,而我若去相认,必定就会破坏她这份安宁,所以,我最终没有再露面,能看到母亲我就很高兴了。虽然保守着血缘的秘密,但并不影响我和夏仁的见面,他时常告诉我母亲的近况,我们之间,有过一段很愉快的相处,我们兄弟俩一起逮过蛐蛐一起玩过泥巴一起做过模型……”
听胡说的描述,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感情想必很好,可为何如今却如此生分,生分到连彼此这唯一的亲人都不再提起了呢?倘若没有被困在山顶,倘若不是胡说提及了夏少的名字,她根本就不知道夏少还有这么一个哥哥,也不会知道胡说还有这么一个弟弟,两个人,明明就在一个城市里,却形同陌路,她一念及此,便觉一阵心酸。
“快乐的时光,一直延续到我父亲生病。他病的很突然,我走得急,便没跟夏仁说,本想着等父亲病好以后再去找他,不料,父亲病如山倒,病势日益沉重,我既要守着他,又要帮忙处理他留下的工作,根本无法得空离开青丘。”世事难料,胡说长叹一声,继续道,“父亲病重的时候,不停的呼唤母亲的名字,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告诉了父亲母亲的下落。他立刻就派了亲信去寻,可这一去,别说母亲,连那亲信都没有再回来。我只好亲自带人前往,却是人去楼空,只在花园的深井里发现了亲信的尸体。周围的邻居都对他家的事讳莫如深,我惦念着病中的父亲,不敢在人界久留,只留了几个助手继续搜寻,这搜寻,自然无果,而我,就这样失去了母亲和弟弟的消息。”
“父亲得知了亲信的死讯和母亲的失踪以后,勃然震怒,说不管是死是活非找到我母亲不可,他不仅贴出告示悬赏搜查,甚至还向非常协会申请了追捕令,可惜我那时势弱,没能阻止他。现在想来,我们的那一番大动静,一定给母亲和夏仁带去了无可挽回的灾难。再后来,待我闻讯赶到昆仑,我见到的,已经是母亲的尸身了。”
一语终了,山顶的两人皆沉默良久。
即便是初升的暖阳晨起的暖风,也晒不化吹不散这弥漫的沉重与凝滞。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伤心事。”知道了缘由,却不知道怎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