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洞,天色骤然浓黑,这才是深夜的森林。
刚离开山洞的明亮,炅鋆落的眼睛有一瞬的看不见,好在胡说牵着她的手,体贴的在黑暗中站了片刻。
眼睛逐渐适应了淡薄的月光,眼前的山景虽不明晰,可也足够他们摸索着下山了,炅鋆落忍不住回望,山洞的入口却已经不见了。
虽有诸多猜测,她仍是不明白,山鬼为何会对她动杀心。
依文献记载,山鬼的性子多是善良率性、重情重义的,尽管脾气易燥,却从不轻易伤人。
就算是她口无遮拦,言语间冒犯了山鬼,可也远不至于落到被杀的地步。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还在山里呢,注意脚下。”胡说用力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往前走。
“哦哦,不好意思。”炅鋆落笨拙的跳过一截横在路上的树根,在城市里住了十几年,儿时发达的运动神经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琼州的山又颇多险要,白天爬甚至不易,何况晚上?她的视力又不太好,树影婆娑,看不真切,所幸胡说不是普通人,见她黑暗中行路困难,索性施法点了一簇荧火,亮闪闪的飘在空中,照亮前路,但饶是如此,这下山的一路要不是胡说提携,她大约仍是会摔得狼狈不堪,更不用说找对下山的路了。
跌跌撞撞的走了不多一段,带路的胡说忽然停下脚步。她探头一看,前方的山路竟然消失了,消失在一大片茂密的山林里。
胡说松开她的手,朝森林走近了几步,仔细的环视四周后,方扭头道:“看来这密林是下山必经的了,只是不太好走的样子。”
“先走着看呗,有你在,我不怕!”
月夜中的密林,在外时看着不觉特殊,进去才发现它十分奇妙。
这里,有一种迷幻的气息。
胡说抬头看了看,茂密的枝叶交错纵横,几乎遮蔽了星月,本就惨淡的月光被绞成一条一条透过树叶的缝隙垂落下来,这点微光完全不够照亮树林,但林中毫不阴森,反而明晃晃的,因为——
树、花、草都在发光。
是的,你没有看错,这里的植物在发光。
盛绿的长草叶尖凝着星星点点的辉芒;一丛丛各色的野花像染了荧光,红的、黄的、紫的,流光溢彩;连参天大树都仿佛被抹上了银粉,隐隐泛着光华。
风过时,枝叶飘摇,草浪轻翻,瓣蕊颔首,清香四溢,好似打碎了琉璃在地,又似扯碎了彩绸纷飞,这场景,迷人的让人忘乎所以。
炅鋆落从来没有见过会发光的树,更没有见过会发光的花花草草,望着眼前奇特的景象,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胡说忽然拉起痴痴看花的她往密林外退,退出林子后也不再寻路下山,反而转道往山上去。
出了林子,山风一吹,炅鋆落回过神来:“胡说,我们不是要下山么?”
“这是片迷林,里头不仅有术法布置和非人界的东西,只怕还有猛兽,毕竟是山鬼的地盘,半夜很危险,我们不如索性往山顶去,等日出后迷林失效了再下山。”
午夜,确实是鬼怪横行的时候。
炅鋆落记得胡说曾提过他在术法上的造诣以精神系和水系见长,而山里多草木黄土,水生木,木生土,对他十分不利,何况他现在还带着她这么大个什么法术都不会连自保都不能够的累赘。
那就,上山吧。
******************************************************
琼州的山大多很高,天上的云却压得很低,站在山顶,圆圆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但此刻的炅鋆落毫无伸手触月、仰望星辰的浪漫心情,她正拢着衣襟在风中瑟瑟颤抖。
山里本就露重风狂,即便处在炎热的夏季,昼夜温差之下,凌晨的山顶也是很冷的。
而炅鋆落偏偏是在睡梦中被绑架上的山,身上除了一条薄薄的睡裙再无其他织物,劲风一吹,顿时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她本就非常怕冷,冬天要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成球才肯出门,经常和一年四季恒温如保暖瓶的夏少形成鲜明对比。
好在有万能功效的胡说在,不一会儿,熊熊的烈火就在枯枝堆上燃起,融融的暖意立刻扑面而来,稍稍缓解了她四肢百骸的瑟缩。
“那个,胡说,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用?我给小樱发条短信。”她被山童们抬走的时候,手机仍搁在床头,若是小樱半夜发现她不见了,一定很着急。
“这里没信号。”胡说把手机递给炅鋆落,信号栏空白的让人绝望,“不过我上山来找你前,已经给许月樱留了简讯,放心吧。”
“恩,谢谢。”
这一夜,真是够呛。
如果没有遇到胡说,她估计就没命了;就算她福大命大,没被山鬼弄死,也十有**会在逃离途中迷路;就算没有在下山途中迷路,肯定也会陷在绕不过去的迷林里;就算没有进入迷林,留在半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