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仿佛有一只利爪凶猛地将大地撕开。
百解脚下的地面惊现一道裂口,这道裂口壁如刀削斧凿,笔直沉入地底。好在他及时感知,退后了几步,恰巧险险地踩在裂口的边缘,没有直接坠下去。
裂口处从下往上升起腾腾黑雾,雾气散去,现出下方一个烈焰熊熊的冥灵世界!这烈焰竟然是黑色的,焰中依稀可见无数冥灵奔走呼号,在黑焰的灼烧下化灰成烟。
黑烟卷着腥臭扑鼻而来,百解举袖遮挡,猝不及防对上两只眼珠,没有眼眶的眼珠,就这么冷冰冰木愣愣的对着他,充斥着沉沉的死气。
他浑身一凛,凝神望去,才发现这袅袅蒸腾的黑烟中、这深不见底的裂谷中,挤压着不知多少具死魂,一双双死鱼般的无框眼珠全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好似他就是它们唯一的渴求唯一的食物,不啖不快。
百解顿觉一阵恶寒疯狂地侵袭入心口,似乎每一个亡灵死前的痛苦都夹杂在这死气中强聚到他身上,宛若一座大山,要将他压成齑粉。他以袖掩口,双手不停掐诀,这才勉强遏制住胸腹间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翻江倒海。
裂谷中,一双双亡魂的手长长短短地向他伸来,像是要将他拖下地狱。那些数不清的死灵们你推我桑、争先恐后,黑洞一样的口还在不住的开合,百解虽然完全听不到它们嘶吼的内容,可不断侵袭上身的阵阵寒意,已经让他有些腿脚酸软,几乎一个不稳就要栽下地底去。
“咯咯咯!”无声鬼魅的中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笑声,宛若一根可穿脊剔骨的银针,径直刺入百解的心脏。
心魔。
是心魔。
它出现在裂谷的群灵中,被众多黑幽幽的死魂们簇拥着,带着嘲弄的表情遥望地上的百解,那恶毒的笑声半是不屑半是挑衅。
瞧见心魔的刹那,百解的身体忽然不再僵硬了,他的心绪忽然不再紊乱了,大敌当前,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嘁,你怎么料定我不敢下来?他冷笑:不就是一个死么?我死了难道你还能活着?
他扣起两张符,心中酸涩,他早就算个死人了,在烈焰焚天全族俱灭的那一日,他就该死的,倘若不是夏,彼时已万念俱灰的他怎会再对生有留恋?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再死一次,何惧之有?
当下,他向虚空踏出,脚底一沉,人便跳了下去。
然而,衣袖突然一紧,向下的去势骤止。
他抬眼看去,只见炅鋆落不知何时到了裂谷边,正趴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一只衣袖,脸上惊恐莫名:“喂,你疯了?!”
百解镇定的摇摇头,苦笑道:“放手。”
“不放!”炅鋆落心知,纵使百解他术法滔天,和心魔一番激战后,再掉下这地狱裂谷,亦断无生还希望。
他这一跳,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炅鋆落牢牢地抓着百解的衣袖,无论百解怎么说都不肯松手,而谷底的死灵已渐渐地循着壁缘爬了上来,黑手不仅伸向百解,也抓向炅鋆落。
百解一掌挥落逼近炅鋆落的几只亡魂,心里一急就想割袍断袖,不料炅鋆落疾言威胁:“你要是敢割袖,我就跟着你跳下去!”
此言一出,百解的指甲顿时停在了布料上,迟迟不敢再下指。
万一,她真的跟着他跳下去呢?
就这姑娘的脾气来说,她素来说到做到,心横起来比谁都狠,跟着他往下跳绝非没有可能,反而大大的可能。
百解犹豫了,他可不能拿她的命作赌。
怎么办?
他低头凝视在下方咧嘴哂笑的心魔。
神思恍惚间,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回放:“孩子,你继承了被诅咒的血脉,从今往后,幸运与不幸将同时与你为伍。”
这一句话,始终深深的钻刻在他的脑海里,听到的时候,他尚幼小,懵懂不明,未料几年之后,一语成谶。
曾经和他扯上关系的人,不论轻厚,已经全都在那一场大火中魂飞魄散了。
他的父母,他的乡邻,他的族人……全都死了。
死了。
若是……她和他也扯上关系……她……也会死吗……
“喂,你别想以命换命!”炅鋆落清亮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刚才不是说了,我不会去死。”他故作坚定道。
“你只是自己不会去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