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寿点了点头:“还好公子当机立断烧了宅子,那户籍是假的,人也走了。他也寻不到咱们身上。”说着又锁眉寻思:“公子,你说那偷听的人是谁啊?会不会和东海府有关,故而消息才走漏给了东海府。杨公公先来咱们这儿,难道他知道消息是从南阳城里走漏的?”
苏无忧端着茶盏轻抿,未有言语。
百寿看他一眼,持壶给他续茶,低声道:“公子,咱们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听说眼下已经死了一百来号人了……”
“怕被报应?”苏无忧倏地冷笑:“天下刍狗,是人便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何分别?这南北迟早有一战,如今死了还能得个入土为安,他日说不定连埋尸的人都无。要报应也是报在我身上,你怕什么?”
百寿噎住:“公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又如何?”苏无忧唇角嘲讽弯起:“傅怀楚可不是什么善人,说的再好听,在他眼里我不过也是一条还有些用处的狗。我家老二也是个绵里藏针的,你瞧着吧,日后还有得你看的。不过,谁王谁寇也不与咱们相干,由得他们去比手段。这回老天算了帮了老二一把——北方若无此番疫症折腾,一年之内,傅怀楚定会对三藩出手!”
听得苏无忧的比喻,百寿低声道:“公子何必轻贱自个儿。”
“轻贱?”苏无忧嘲意满满:“自个儿轻贱好过旁人轻贱。在他傅怀楚的眼里,天下人都是他的狗,只分有用无用,听话不听话而已。他派了杨公公来却未让咱们打探消息,说明他也未真正信咱们。不过这样也好,也省了咱们的麻烦。他不信咱们,咱们只作万事不知就是。你明日去给他们传个消息,让他们打听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东海府是怎么得的消息。另小心些,杨公公虽是走了,未必没留心咱们这边的动静。你让他们四个都小心,莫要露了痕迹。”
百寿恭声应下:“是。”
“老二回来了么?”苏无忧喝一口茶,又问。
百寿摇首:“还没,约莫明后日才回。”
苏无忧垂眸笑了笑:“你去同管事说一声,不必换人了,就让这丫头留下。”
留下?
辛夷?
百寿一愣:“可她不是咱们府里的,只怕也没身契……”
“老二不是说是新收的人么?”苏无忧挑了挑眉梢:“不必问身契,你只去要人就是。那女人装惯了贤惠大度,想必也不会不应。眼下咱们也要个人同藏书楼通消息,你若进出多了未免打眼。她是老二的人,旁人也疑心不到。若那女人应了,你只让余叔多留心,看这丫头同何人往来,举动可有异处。”
百寿脑海中浮现出辛夷这两日的神情,心里直觉此事恐怕不那么容易。可苏无忧既已开了口,且他们也的确需要这么个人手,故而也就应下了。
百寿出了院子,寻管事道明苏无忧的意思。
管事便去向王妃禀报,过不多会儿回来,道王妃已经应下,却没提身契的事儿。
百寿也只做不知,便回来禀告。
辛夷一切蒙在鼓中,还一门心思的盼着苏无双早些回来好脱身。
翌日下午,百寿又传了辛夷过去,又让她伺候苏无忧去外书房。
胳膊拧不过大腿,辛夷老老实实听命,推着苏无忧一路缓行而出。
行到快到外书房院子前时,苏无忧忽地出声:“去临幽榭。”
辛夷楞了楞,下一刻还是依言推着轮椅转了方向,朝临幽榭而去。
四月芳菲,花木扶疏。
这日阳光正好,临幽榭中流水春花,蝶舞蜂飞,一片春色恼人。
呆惯了死气沉沉的院子,辛夷触目之下,只觉心怀舒畅。
还是得看见这些花啊草的,才觉着有些人气。
苏无忧也没指示停下,辛夷也就推着轮椅慢慢地沿着青石小径走。
视线内只有苏无忧的后脑勺,也不知他眼下是何表情,辛夷心中暗暗猜测。
这人厌烦人就算了,没想到连花儿草儿的也不喜,真没见过这样怪脾气的人……
正在心底暗忖,忽听有脚步声从前方行来。
辛夷抬眼一看,两个女子娉婷当面行来,走在前方正是那夜见过的王妃。
那夜没如何看清楚,只觉得这王妃也算是个美人。
如今只见她云髻峨峨,鹅蛋脸,修眉联娟,五官娟秀,微施粉泽。一身正红?衣,垂胡几近曳地。身姿略丰满,一身钗饰极精致贵气。
见王妃过来,辛夷停了下来。
苏无忧也未说话。
“忧儿,今日怎想起来逛园子了?”王妃含笑走近,在跟前两步远停下。
“随意走走。”苏无忧语声淡淡。
对于苏无忧的冷淡,王妃似已习以为常,依旧笑意可掬,朝辛夷看了一眼:“百寿呢,你不是惯了让他服侍,怎不见人?”
苏无忧抬眼:“昨日书房里打碎了件玩意儿,让他出门再淘个回来。不过是推个车,不用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