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梅的话,其实还告诉了贾家与林家的姑娘们一件事,那就是,购买花木的差事油水是很大的,且贾府并不限定在哪个花圃、花匠那儿采买。
加上采买都是男子,因此,最后被叫来的,就是那袁嬷嬷并叫做俩俩的丫头。
姑娘们自然是在贾母的院子里常来往的乃至于常住的,至少能肯定一点,贾母院子里的花草被打理得不错。
黛玉原本对这两人并不在意。
拿一个铺子来经营,对她们来说自然有好处。但若是把自己弄得和商人一样……没看探春和惜春两个在兴奋过后,都有点觉得自降身份了么?
惜春还那么小……
探春在前世的时候改革,原也是打算将大观园的出息卖出去,贴补一下家用的。哪怕那些银子根本填不了贾府的无底洞。
但宝钗一句“失了大体统,也不像”,就让探春最终熄了买卖得利的心思。
大观园里的花草树木最终都包给了婆子们,公中却是一点钱不拿,不过让婆子们出些小钱替园子里买东西罢了(虽说是省了数百两银子,却是按买办支领、入账的价算的,实际上婆子们要花费的钱财,只怕不到三分之一)。简直成了纯粹的施恩之举。
可黛玉虽不喜欢那改革,却也要说,在探春的条例已经说出来的情形下,宝钗的劝诫是得体的。那挽回了探春可能出现的名声问题。当然也包括她自己的。
迎春呢?
今天的这遭事,让黛玉彻底的肯定了一点。
明明有士农工商之分。迎春却似乎从骨子里就不认为从商是自降身份的行为。事事亲自操办也没有半点不适。这和她的精明简直全然不符。
除非……
迎春身子里占据的东西,来自于某个礼乐崩坏之地。连着宝玉甚至是……甚至是青玉,都可能一样。
想到了这些,黛玉就有些意兴阑珊。该试的她也试探过了。接下来的事就真的更没兴趣了。
谁知道。那袁嬷嬷带着一个比悦梅更加低眉顺眼许多的小姑娘进来后,方一行礼,黛玉就觉得有些不对。胸口那块最近只在合香燃香时会有些反应的玉佩超乎以往的热起来。
热,却并不灼人。
黛玉莫名的就去看那叫俩俩的丫鬟。这丫鬟穿着身半旧的青色衣裳,头顶上一应钗环皆无,不过是木簪子挽着头发。看身量便知年纪不大,但穿着打扮、举止气度,竟透出股暮气沉沉的意味来。
而这种暮气沉沉的意味,又莫名的有些熟悉。
“姐姐你看什么?”黛玉正沉思间,就被一边的青玉拉了拉袖子。
黛玉随口叹道。“来这儿这么些时候。只见着三等的丫鬟婆子。也必然是打扮得精细的,还道是人人如此。但这园中管树木的,竟这样困窘不成?”
迎春就笑道。“可见是大家小姐的口气了。竟连困窘的丫鬟婆子也不曾见过。”
黛玉抿嘴一笑,不再言语,却把注意力放到了新来的这个婆子和丫鬟俩俩身上。迎春已在那里问起贾府中各处花木的情形来了,一边又问,是否知道哪处买来的花木较好。
可惜,就是那袁嬷嬷也是个老实的,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只说贾母院中的花木都打理得好,上一次新买花木,那都是贾母刚从正堂搬过去时的事情了。而她是从那时起。就已经在贾母院中打理花木了的。
迎春听了,倒也不意外,只是叹道,“我可知道什么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了。”
黛玉又貌似平静的喝口茶——哪怕是礼乐崩坏的地方,也有孙子兵法么?
迎春虽那么说,但见这袁嬷嬷和丫鬟俩俩并不是什么灵透之人,知其只是用心做事而已。并不是她心中可靠的管事人才。又问了两句,就让她们下去了。
黛玉按捺下不解,冷眼瞧着。
她也无法得出“这两人有灵透劲”这样的结论。迎春赞了两句却显然没帮着说好话、提拔的意思,这一个嬷嬷一个丫鬟,却也显然没有什么失望之情。
这样的下人放在贾府,简直有傻得令人难以相信之感。
可不知为何,那恭顺的丫鬟的言行举止,却愈发的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不是宝玉的那种熟悉,却是“肯定见过”那样的感觉。
“看来是要找琏二嫂子了。”迎春见那两位走了,就笑道。
探春却道,“要我说,即然悦梅和烟竹两个能出去,找人带着她们出去打听就好了,只怕比问来的要清楚可靠些。”
她却不知,迎春这还不是为了郊外的花圃花匠一类,而是想在园中找出些可用的人来。那单凭贾母的几句话是不够的。她平日里也观察着,知道些可为自己所用的人,可也远远不够。
但迎春到底听了出来,探春对此已经有些不满,想了想还是笑道,“三妹妹说得也有理。到底是我们家的丫鬟,也该找两顶帽子给她们。还要另找个熟悉顺天府的婆子、小厮跟着才好。”
探春点头,“二姐姐想得周到。”
迎春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