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朱鹭端着水,见朱?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得心中埋怨。虽知道黛玉不会计较这个,却也还是忙忙的打断了,“朱?你说什么那?二姑娘这些日子不也都守在灵堂里的?虽不像姑娘那般哀切,到底年纪比姑娘还小些……早劝姑娘说这样下去要撑不住了,姑娘只是不肯听。”
将话转移到黛玉身上,她又一边送了一杯温温的水给黛玉。
黛玉也觉得口渴,便抬起手来要喝。
谁知刚从被子里拿出手来,却是发现,右手竟不知不觉的紧紧握着,仿佛手里有什么东西。
朱鹭也瞧见了,心中奇怪,“姑娘拿着什么?”
黛玉自己也诧异得很。
她手里握着东西,之前竟全然不觉!不过,此时一反应过来,却觉得手中之物细腻温暖,倒有几分像……几分像是通灵宝玉的感觉!
黛玉一愣,连忙将手拿到眼前来看。
朱?这时也凑过来看,瞧见了,不由奇道,“姑娘什么时候把这个握在手里了?”
这东西,朱?却是认识的。
黛玉自己也认识。
她握着的,并不是什么通灵宝玉,而是一块小小的羊脂玉玉佩。
玉料已是极好,雕工也是精湛无比,图样是极为细腻鲜活的双鲤戏莲。
黛玉记得这东西。
她并不很常在母亲身边,但侍疾之余,母亲也会教她女孩儿家的礼仪规矩。这玉佩,就是她初学规矩时,她母亲给她压裙裾的,据说还是母亲年少时用过的。
或者说,这是她母亲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给她的第一样配饰,也是她惯常带在身上的。
可问题是……
这时候,单看朱?朱鹭两个的素衣,也知道尚在热孝之中,黛玉本能的知道了这是什么时候。所以她同样记得,在换上孝衣的时候,她就该将这些配饰取下来了!且这东西也是……
若要说黛玉记忆中的那些日子,在父亲去世之后,就已经少有什么东西能真正令她意外了。但此时意外的事情太多,黛玉竟也再保住她往昔的风范。看着玉佩,她再次愣住。
见黛玉这样,朱鹭忙推了推朱?。
她也不知黛玉何时拿了这玉佩在手上,更不知这玉佩上的络子去了哪里,却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只当是黛玉思念母亲之举,便不肯让朱?多说。
“姑娘,喝水。”她重复了一遍。
黛玉却没放开那玉佩,只用一只手接过茶杯喝了水。
喝水时略想了想,便道,“朱?你去找根绳子,将这玉佩串了,以后我要带着。”
朱?也不是笨丫头,之前被朱鹭推了一推,已是明白了朱鹭的意思,只当早慧的黛玉是要把母亲给的第一件配饰时刻带在身边以作纪念,忙利落的应了一声。
黛玉便不说话了,将玉佩又看了看,依然握在手里,让两个大丫鬟自行其事后,就靠着软枕歇息起来。
醒过来一段时间,她非常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得有力气、变得轻松,甚至连腹中也觉得空虚起来。那是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以前她总是不想吃东西,总觉得身上堵着点什么。便是吃些清淡精细的东西,也往往食不知味、食不下咽。
她心中也不知道该是难过,还是欣喜,却到底又睁开眼问,“谁在熬药?”
朱?此时已找了细线来编绳,听了这话,朱鹭忙回道,“是柳嬷嬷带着雪雁。”
才开了方子,便能熬药,自然是因为林家常备了不少药材。这点黛玉并不奇怪,“让她们先别熬了,朱鹭你去小厨房给我找些点心来。”
听了这话,朱?的手立时顿住,稳重些的朱鹭也有些呆了。
她们服侍黛玉这几年,就只有她们劝黛玉多吃些东西的时候——前些日子尤其如此——还从没见过黛玉自己开口要吃的!
等回过神来,朱鹭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喜悦,忙忙的应了,转身就走,却也失去了几分稳重的常态。
黛玉轻叹一声。
这两个大丫鬟是她母亲调/教出来放在她身边的,自小照顾她,精心又忠诚。正因如此,她才不肯耽搁了她们的前程。到京城的外祖家,到底都是没见过的亲戚、难知根底的下人……
见着朱鹭离开,黛玉又不免环目四顾,与那帐子相同,房中的鲜艳装饰虽是俱已收起,那留下的家具的样式、纹路却依然是那样的熟悉。这些东西,常年留在她心底。
这里只是父亲的官邸,并非林宅。但那时候,有多少次,她都想着回到这个地方?
黛玉心中酸楚,终究闭上了眼。到了这会儿,她到底有空整理起发生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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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她应该是死了的。
都说“没,吾宁也”,谁知却全不是那么回事。然而,却没去地狱见那传说中的阎王判官,称量一下善恶,走一遭奈何桥。
那时候她只觉得身子骤然一轻,折磨她的病痛就不见了踪影,而她也到了一个白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