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看着她说:“叔亦可能就是不想让你经历这种痛苦才那么做的,其实这也是他对你好的一种方式。”
时香没吭声。
她想起了以前项目开发的时候,大家为了增加比赛的吸引力,提出优胜者可以得到来翼星实习的机会,当时她还在怀疑,不就一个实习机会么,有那么重要么……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不知好歹”……
当时项目组的其它成员因为她“不知道找工作的艰辛”而狠狠地“教育”了她之后,她还不满地对叔亦说:“我一帆风顺是我的错么!我天生有才是我的错么!”
她记得叔亦当时的回答带着笑,说的却是:“不是不是。是我的错。”
时香一直没有多想这句话,只觉得是叔亦的无心之言,现在却一语成谶。
韩迪又说:“其实叔亦也是真心为你好,你想想,如果你没有离开的话,现在你的日子有多好过。”
时香枕在韩迪腿上,自己还曲着膝盖翘个二郎腿一颠一颠的,“我才不要他给我安排的呢。”
“时香。你就是自尊心受不了而已,我没觉得叔亦有什么错。”韩迪看来对这看法压抑已久,今晚好不容易能说出来。
时香瞪了韩迪半响之后,只说了一句,“唉,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韩迪闻言,果然立马吊起眼睛。不满意地说,“什么我这种人啊,跟你有什么不一样的?”
“性别不一样,角度不一样,我要吃菠萝。”
韩迪又叉了块菠萝递给她,才说,“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也不能那么绝对地觉得是叔亦的错,至少他是想对你好的。”
“韩迪,你不会是叔亦请来的说客吧?怎么总替他说话的?”时香说着还给韩迪翻了个白眼。
“我同情他不行啊?你总欺负他。”
“我欺负他?明明是我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好不好!”
韩迪只是哼哼了两声,没搭话。
时香本来想问他,如果他是想帮叔亦的话,为什么又会抢在叔亦前面把时香接到他家里,但是她想起了前几天的约定,韩迪不说,她就不会问,于是她又把问题憋回去。
时香想了一会儿。又闷闷地问道:“韩迪,你觉得我应该后悔吗?”
一直在劝时香的韩迪却说,“我可没这么说,不能把我的价值观强加在你的身上,做过的事就不要后悔了,而且,你在某些方面的执拗也是你身上吸引人的特质,别怀疑自己。”
时香嘟哝着。“那你还帮着叔亦……”
“你呀,就是一条筋,”时香水果吃掉了一大半,吃不下了。韩迪也就顺手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说,“我没有想判断你们谁对谁错,我只是叫你多体谅体谅叔亦而已,他也有很多不得以,他也是个凡人,不可能面面俱到。”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时香也不好反驳,从她的角度还可以看到韩迪脸上淡淡的淤青,于是她伸手戳戳韩迪的下巴说,“韩迪,你的脸什么时候才好呀,不会留疤吧?”
韩迪好像无所谓,说:“不是消了很多嘛,快好了吧。”
“快点好吧,”时香很憨厚地说,“看着真不好看。”
“靠,”韩迪的丹凤眼垂下来瞪着她,“给你端水果还把你吃撑了是吧?”
==
时香晚上躺在床上时,突然觉得这一天分外漫长,韩迪最后问她,是不是还对叔亦的事耿耿于怀时,时香无言以对。
正如时香说的,韩迪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倾斜的地球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每个人的出生便落在不同的起跑线上,有的人在“天之骄子”的跑道上畅通无阻,而大多数的人却在“小人物”的跑道上争分夺秒。
韩迪他们无疑是前一种人,他们从小便坐拥信手可得的财富,在众人的宠爱之下成长,长大后便水到渠成的有着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他们手握社会的优质资源,轻轻松松便可以干涉到“小人物”的生活。
而他们永远不会明白那些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小人物”们经历了哪些波折,他们在发现自己的生活被随意地震荡时内心有多么的不安。
叔亦是对她好,让她毕业的时候没有经历那些找工作的艰辛,工作后也不会遭到怀才不遇和拼命竞争的窘迫,在叔亦的帮助下,时香可以说顺顺利利轻轻松松地便生活的很好。
同时,从某种程度上说,叔亦也确实害了她,让她在26岁的年纪,却从头开始体验那些叔亦为她过滤掉的风风雨雨,可是,她已经过了20岁那种初生牛犊无所畏惧向前冲的年龄,也没有那种可以抗击一切击打的纯粹的心境,所以这样的风雨因为后延了6年,而更难以熬过。
然而,真真假假的,却都是她的生活。
幸或不幸,她遇到了他。
幸或不幸,她离开了他给的一切。
时香渐渐地理解了叔亦,也渐渐地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就像妈妈说的,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要做自己喜欢的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