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倾城,眨眼到了十二月初,贵和跟随郝质华去西部一座新兴城市出差,这座城市是该省新确立的重点经济开发区,目前正处在热火朝天的建设改造中。他们下飞机时正值深夜,进入城区,好像走进一个沸腾的大工地,天上星光灿烂,地上万家灯火,交相辉映,不眠不夜。街头随处可见亟待完工的建筑体,一座座数十层的高楼仿佛定海神针直插云霄,据说它们大部分只花了数月光景便拔地而起,楼层节节攀升,像要争相把天捅破,淋漓尽致诠释出世界瞩目的中国式奇迹。
郝质华和贵和身负两项任务,一是以监理方的身份视察一处在建工地的工程质量;二是作为设计方,协助甲方勘查新项目地形,全部完成大约需要一周时间。
他们入住签约酒店,当晚只剩两间房,贵和得到的门牌号是4014,数字不吉利,且位于走廊尽头,传说中这样的房间最易闹鬼。
电梯里,郝质华察觉他神色异常,一问竟在为此纠结。
“不会吧,这明显是封建迷信,你一个大男人难道会怕?”
贵和闷闷不乐:“不见得,您没调查就没发言权,我有个朋友一次去贵阳出差,在酒店被鬼压床,和他同住的同事夜里梦见跟两个年轻女人开房,感受真实无比,一点不像梦境。后来他俩退房时酒店员工悄悄透露,说两个小姐做皮肉生意时被人勒死在那间房里,住进去的人十有八九会遭遇灵异现象。”
说完电梯门开,外面的走廊深长幽暗,四面密封,平时看不到天光,令敏感的人感觉压抑阴森,贵和站在4014房前,大脑皮层自动弹射骇人画面,中枢神经进而传递恐惧信号,浑身汗毛受其召唤,瞬间竖立。他赶紧拖住准备进入4013房的郝质华,央求她先陪自己查看4014的情况。
若是同龄人,郝质华肯定大脚踹开,正因比贵和年长十岁,不得不发扬尊老爱幼精神,接过门卡,替他开门,贵和缩在她身后,借由这大姐大掩护入内观察。
“郝所,您发现没,这屋子阴气很重。”
他左看看右瞧瞧,总觉阵阵阴风回旋,不禁缩起脖子。
郝质华快速检查室内设施,认为一切正常,叫他别疑神疑鬼。
贵和说:“您不知道,我的第六感比一般人强,小时候每次路过坟地都会无故生病,必须请长乐寺的慧净师父念一夜地藏王菩萨经方能好。长大后阳气盛了,不易中邪,但感应还很灵敏。”
郝质华嗤笑:“小孩子易生病是因为抵抗力差,你们镇上老人多,老人家信这个,稍微遇点蹊跷事就传得神乎其神,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还是理科生,应该以科学眼光分析问题。”
“灵异跟科学并不相悖,国外的科学家早证实世间确有幽灵存在,还研究出幽灵是一种特殊的电磁场,发射出的电波能干扰人类大脑神经,使其产生恐惧感,人怕鬼就是这个原理。”
贵和正经介绍,还挽起袖子让她看自己腕上的鸡皮疙瘩。郝质华旅途劳顿,没精神玄谈,问他:“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差,以前住酒店也怕成这样?”
贵和很无辜:“我到莱顿上班后才开始远距离出差,每次都有男同事同行,赵国强就经常跟我一块儿出差,房间里多个人我当然不害怕。”
“哦,难怪你和赵工感情好,原来他是你的三陪呀。”
郝质华摇摇头,深感人不可貌相,她这部下看着英姿挺拔,却是胆小如鼠的小男人。
“男女有别,我不能陪你住一间房,这样吧,咱俩交换,我睡这里,你去睡4013。”
贵和惊喜:“真的?”
郝质华倒转拇指戳胸口:“我出生在无产阶级革命家庭,什么妖精鬼怪、魑魅魍魉统统不信,今晚就在这屋子里住下了,你也快点去休息,明天事儿还多。”
第二天他们正式开启异地工作模式,头三天每天天不亮便往工地赶,西北的隆冬酷寒难耐,这日早上又刮起暴风雪,朔风裹挟片片大如鹅毛的雪花,嗷嗷的似野狼嚎叫,扯碎天空,淹没大地。气温陡降至零下十七度,人在室外必须快速行走,稍微慢点鞋底将有被冰雪凝冻的危险。
贵和对当地恶劣气候估计不足,以为城里到处有暖气,不用带太多防寒衣物,外罩羽绒服,里面仍只穿衬衫T恤,在这风雪天很快被冷气钻了空子,中午开始打喷嚏,傍晚咳嗽流鼻涕,寄望晚上泡个热水澡能好,结果泡完愈感头重脚轻,夜里发起高烧,舌干唇裂,头痛难忍,紧紧裹住棉被仍冷得发抖,到凌晨三点过支持不住,打电话向郝质华求救,谁知她手机正充电,无法通讯。他踟蹰多时,披上外套踉踉跄跄去敲4014的门。
郝质华打量他半夜敲门又为闹鬼的事,打算狠狠骂他一顿,不料门开后,人竟像放置不稳的板材直接前扑,她撑住他,被那烫手的高温吓一大跳。得知他感冒了,赶忙扶他回4013,结果这麻烦的家伙走时忘带门卡,眼看是进不去了。
她没法跟病人计较,只得让他先躺自己床上,贵和缩成一团,一个劲嚷“好冷”,她找不到多余被褥,将自己的衣物